如公孙贺兰之前的预料一样,在得知了长安城的现况之后,公孙武德这老头儿屁股就像是长了针眼儿一样,怎么也坐不安稳。若不是他的身上负有皇命,这老头儿怕是一刻也不会呆在这西北偏颇之地,早就巴巴地跑回长安救驾去了。
“小兰儿啊,你跟伯父说实话,”军营之中,帅帐之内,公孙武德一脸苦口婆心地对他的这个大侄子说道:“你们是不是真有引购伊丽马的渠道,育得一匹健马,真得需要上千贯的费用么?你别给老夫打马乎眼儿,上次王志洪那小子,是不是被你们给蒙了?”
对于他们家小兰儿的本事,公孙武德心里明镜儿一样,别说是蒙了一个王志洪,便是他老人家自己,也时有会中了招数。
“大伯,你这话说的,好像是小侄很会骗人似的,”小心地为老头儿斟倒了一杯上品的茶水,公孙贺兰腆脸笑道:“在您老的跟前,小兰儿什么时候说过谎话?将军府上下,谁不知道小侄是少有的挚诚君子?小侄说出的话来,那可全都是墙上的钉子。”
手中的折扇来回摇摆,公孙贺兰昂着脑袋,摆出一副很是正派的样子。
“哦,是吗?”公孙武德不屑地轻撇了撇嘴,暗道你小子若是不会说谎,那这天下的母猪便都会上树了。
“老子三岁的时候就知道一个道理,”端杯小饮了一口茶水,公孙武德很是闲散地撇看了公孙贺兰一眼,道:“说话算话,与说不说谎,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你若是再敢这么糊弄老子,小心老子……那个……唔……”
公孙武德的小爆脾气刚刚泛起,猛地又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老头儿的话语一下便哑了下来,憋着一张老脸,双手摆来摆去,那个这个地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那个,大伯可是想要请出家法来教训侄儿?”
不用去想,公孙贺兰也知道老头儿想要说的是什么,很是随意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儿,笑眯眯地开声向公孙武德说道:“若真是如此的话,小侄可是万分地期待,说起来,小侄与大伯您,也有近一年没有切磋动过手脚了。大伯若是有这个兴致,隔壁就是军中的演武厅,里面地方宽敞,各样兵器齐全,要不,咱们伯侄两个这就过去吧?”
公孙贺兰之所以会这般热忱、期待,那是因为公孙家族的家法很简单,强者为尊,不论辈份,不分尊卑,谁的拳头大,谁说的话就有道理。
而好巧不巧地,作为公孙家族之中最小一辈的公孙贺兰,早在一年之前,就已经很逆天很不合常理地将他老爹还有大伯给胖揍了一顿。若是此时再请家法的话,公孙武德这老头儿无疑是自讨苦吃。
而且,被一个小辈儿打得满地找牙,虽然心中会稍许地存着一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喜意,但是真个说将出来,公孙武德可是丢不起那个人去。
“算了,算了,俗语说得好,老不以筋骨为能,这大热天儿的,老夫也不想弄得一身汗去。”老头儿昂头厚脸地摆了摆手,很是大度地寻着台阶儿自已就溜了下来,开声向他的大侄子说道:“再说,大伯从小就疼你,哪里忍心让你拳脚加身,受了伤患?”
“如此的话,大伯是相信小侄的话语了?”在公孙武德的眼中,公孙贺兰在说这句话时,脸上的笑容,很灿烂。
“行了行了,咱们伯侄两个,用不着这般假言假语的客套说词,”自动把公孙贺兰的问话虑去,公孙武德大声向公孙贺兰叫嚷:“一句话,皇上想要你这条线路,你给,还是不给?”
“大伯,这你可是问错人了,”公孙贺兰很自在地一推二六五,耸着肩膀用一种很是无辜地眼神看向公孙武德,道:“‘晏天牧场的场主是纪和,小侄只是一军中小小的校尉,便是心中想给,这手下却也是没有办法啊。大伯若是想要,怎么不直接去找纪场主相商?”
“这么说,”没有想像中的火爆雷霆,公孙武德出人意料地面上竟不定期露出了笑意,缓缓地将手中的茶碗儿放下,扭头向公孙贺兰看来,道:“你小子与这‘晏天牧场’是没有半点关联了?”
“然也!”
“那好!”见公孙贺兰故作斯文地点头应是,公孙武德脸上的笑容更盛,当着公孙贺兰的当面,猛地的一拍桌子,大声说道:“老夫这就去寻杨家的那个小子,带兵先封了这‘晏天牧场’再说。老子还就不信了,他一个小小的牧场场主,在这西北一角儿,手脚还能翻过天来?”
先礼而后兵,一个小小的贩马商人,他公孙武德还没有放在眼里,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为大唐寻得伊丽健马,便是由他公孙武德做一回恶人,亲手造成一桩冤案,又有何妨?
在整个大唐朝的面前,‘晏天牧场’这片方寸之地,确是显得小得可怜。
果然!
公孙贺兰猛拍额头,心里面一阵长叹,他不怕彬彬有礼的君子,也不怕执法如山的酷吏,更是不怕那些心黑如炭的贪官,他们来了,自己这边都有方法应付,不足以虑。但是,公孙贺兰就怕会遇到像是公孙武德这种蛮不讲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蛮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