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详细的向老头解释了其中缘由,此时澳门城中没有一人能在声望和血统中压服众人,而欧人对这种民主议事的方式又颇为推崇。民主说起来多正义啊,人人平等,还政于民,能做的文章太多了,这可是未来对抗王权和教权的有力武器!
至于它效率缓慢,内耗严重,组织松散,那就太合陈良的胃口了,如果澳门葡人中真出现了个雄主,这样的人对于陈良来说和即将到来的葡人总督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澳门弗朗机若一盘散沙,又拿什么抵挡西班牙王师,汝不是要一力抗之吧?”陈韶音真的感觉听不太懂了,这帮西人反贼的业务水平也太差了,你就不组织他们学习学习陈胜吴广、张角黄巢的英雄事迹?现在你还要他们继续乱着,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于葡人议事会中,我非葡人,终是短处。若要居上,必要另开一局。能有今日之局面,非吾有诸葛之智,亦非葡人有吕布之愚,实是我手中兵丁多于葡兵,南湾百姓多于葡人,背后朝廷有倾覆澳门之能。何必以短击长!”
陈良清楚的知道,再精妙的阴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只能灰飞烟灭,与其和那些奸商、政客在澳门议事会中拼的你死我活,倒不如另开一局,这局就是设立一家股份制贸易殖民公司。
澳门钱多、商人多,拼资本陈良绝没有任何胜算。但陈良手中有一只职业军队,这正是此时澳门葡人所缺少的。如果再能拉上拥有最多船只的维耶里,那么他们就可以在刀剑开路的殖民公司占据主导地位。至于资金和进出货渠道,总会有不甘做转口贸易的商人提供。而随着公司的利润逐步增加,陈良的力量也会逐渐摆脱商人的控制!
况且以公司现代化的高效管理模式,无论是组织物资,还是安排生产,陈良都相信它会爆发巨大的能量。如果能让澳门市议会将城市防卫承包给这家公司,那只来自果阿的军队并非是不可战胜的。且以澳门葡人的人口体量,迟早会被这家公司慢慢吸入。到时候,这个握紧全澳门葡人利益的公司,无疑会变成澳门的太上皇。
陈良的这番谋划。让陈韶音觉得往日在《国富论》中百思不得其解的句子,开始在脑海中慢慢清晰。“勿乞怜于人,而用其自利之心;勿言己之所需,而言何利于彼。”足以解释陈良的所作所为,而这个公司,难道就是陈良打算伸出的那只看不见的手吗?难道这祖宗真就探究出一条除了亲亲尊尊、仁孝治国之外的路吗?
但是陈韶音又有了新的疑问:“但汝怎能确定这所谓公司能获大利?”
“若图小利,易也,我大明物产丰饶,无处不需,澳门可造远航之船,葡人精通远洋之术,三者合一,何处不能生利。”
“若图大利,必揽东南两洋之丝、瓷、铁、兵器、香料之贸易,此则必依仗国朝之威。东则倭国、朝鲜,南则吕宋、巴达维亚,西则天竺、奥斯曼。此等商路无不藏着金山银海。”
陈韶音听得怪异,你做的是异国生意,如何却谈到国朝之威了。陈良见叔父不解,继续说道:
“国朝之威有三处,其一为先前所言大明精巧之物;其二为人丁之盛甲于寰宇,两广流民不少于十万,而南洋遗民更远超次数,有民斯有土,有工、有产,方至有财。其三为自古以来,国朝曾于永乐年间七下西洋,设三宣六慰诸土司慑服中南,威震南洋。若能恢复一二,招募流亡,筑城通商,则上可扬国威,下可富黎庶。”
“汝欲为一土司何?”听到这里,老人仿佛料中了陈良的心思。
“叔父说笑,我乃汉家苗裔,则能为土司?”陈良感觉老人在讥讽自己。
“呵呵,汝读书不精罢了,怎可言无汉家儿为土司呼?”老人终于战胜了陈良一回,笑的皱纹仿佛都舒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