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舵主,这小官不是去报信拿咱们吧。”刚才还一脸嚣张的方参谋,此时正弯腰向着那账房行礼。
不错,那账房正是陈良。
“他报的不是信,而是喜,安南小朝廷早就知道阮氏通过葡人弄来了能开山裂石的大炮,如今有人送炮上门,岂有不纳之礼。”陈良目送着官员正催促着船丁飞快向港口划去,又拍了拍方参谋的肩膀,“待会就看你怎么演这出戏了。”
方参谋倒是自信得很,大手啪啪的在肚子上拍起,颐指气使地对一众洪门兵喊道:“奶奶的,上官站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搬把椅子过来,脑子里生的可是猪粪。”说完又赶紧冲陈良眨眨眼睛,仿佛炫耀着自己的演技。
半个时辰后,陈良众人就被请到岸上一处府衙之内。一位蟒袍老者端坐席上,花白头发下一张黑脸上赫然露出两条长长刀疤,此人正是当代郑主之弟郑杜。自初代郑主挟天子以秉朝政后,郑氏一门就包揽了安南朝廷方方面面,作为主要港口的庸宪便是这郑杜坐镇之地。
听闻有明人贩炮到庸宪,郑杜大吃一惊,稍一思量,便令所有经手之人缄口不言。又命人将明商带入自家后宅,不得声张。
“各位从上国而来,小王本应设宴款待,不过请先言明此炮何来?又有多少?”位高权重的老者想尽力表现得和蔼一些,但是看在陈良等人眼里,却依然有居高临下之感。
“此炮乃弗朗机人献于朝廷,此次所来共二十门,我等所携为其中两门,剩余具在外海船上。”坐在上首的方参谋,语句简洁,面上虽有尴尬之意,但并不接口称对方大王。这也是陈良嘱托,无论对方是何官职,都不要称呼官名,因为大明官场除了黎皇这个安南国王之外,不承认任何安南官职。
郑杜也不恼,仿佛没听到一般,自己又向下说道:“孤王得小人奏报,说这炮重三千斤,孤听后便有疑惑,此等军国重器怎能任人贩卖。如今见各位气度不凡,必是高门中人,那么孤王便有一问,汝等身后不知是哪位大人?”
说到最后,郑杜眼中一亮,带着阵阵威势横扫堂中众人。
却见得方参谋霍然站起身来,下巴一侧一扬,目光自那郑杜的冠冕上斜掠入空。腰身挺起,左手背后,右手虚虚比划了一个撩到袍服的手势,“劝君别问,说出来,你我都担当不起。”
郑杜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年前与父兄抗击莫朝的日子,那时在安南的大明官员也是这般倨傲,看得眼前人模样,忍不住就想唤人将其拖出去砍了。不过想想他们手中的二十门3000斤大炮,想想自己大哥日益衰弱的身体,郑杜还是强压下了火气。
“好,好,既然贵客不愿透露主人名讳,那孤王却想知道这炮价值银几何?”
“不要银子,要米。每门炮九千石米。”方参谋的答话依然简洁。
郑杜在心中粗略一算,安南米价一两银子三担左右,三千斤的大炮按大明铁价9钱银子一担的价格,并不算太过离谱,来人一定是经过精心准备。心中一阵计较后,却是冷笑起来:
“众人来安南俱是为了银两、生丝,汝等却是要我十数万担白米!却不知道哪家高官显宦敢如此贪墨,我这安南白米岂是给此等蛀虫填补亏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