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叫宋小瓷。”
“我不认识你。”
对方居然只抬了一次眼皮,便继续整理摆在病床上的装备,束紧他腰间的武装带,明显要离开;冷漠得连姓名都不答,倒把进门人尴尬得不知该进还是退。
“你是独立团的?”
他仿佛没听见,没答。
“这是要回团吧?”
他继续收拾东西,并摘下了挂在墙上的步枪,那是一支中正式,被擦拭得一尘不染。
“我是宣传干事,想到你们团去看看。喂,你怎么不说话?”
他终于抬起头,无表情看了她三秒:“我听力不好。抱歉。”然后又忙他自己了。
“哦。那个……是我打扰了。对不起对不起。”
……
“听力不好?”林雪看着离而复返的宋小瓷,突然一笑:“他脑袋里确实有点问题!”
“周姐,小刘说他是你的警卫员?”
“算是吧。总有人想高攀我。”
“我看他……怎么……我觉得他不太一样呢?”
“没什么不一样。这是因为你没去过前线。”
“我想去独立团看看。”
“擅离职守?”
“我这是出去采风!”
“去叫他过来。”
“可是他……”
“放心。说我找他,我看他敢听不见!”
……
宋小瓷本是个学生,家境富裕出身名门,凭一腔爱国热诚与年轻的叛逆心,千里迢迢投身八路军。然而年轻人总是考虑不到现实与理想的差距,她以为她所学所知能派上大用处,结果发现她所能做的事情极其有限,想拍照片没相机,想导演话剧没人愿意当演员,想组织体育活动没器材,写字比她好看的有,口才她也排不上,嗓门比她大的人更多,比力气更惨,又没其他专业技术,最后只能帮忙整理文件,假装没听到同事背地评价曲高和寡不务实。
她并没能因为有一副美貌高兴起来,正相反,这份得天独厚的美丽彻底让她变成了花瓶,那真是她想调哪立刻调,组织上格外宽容,只是第二天保证有人受委托上门来说媒。
宋小瓷不甘心,没人知道她有多么想证明她自己,在她眼里,林大医生才是最完美的价值体现,是她羡慕的女性楷模;那个有特殊气质的冷酷军人,在林雪面前居然立得那么笔直,军礼都敬得异常威武,仿佛能闻到血誓的味道,看得宋小瓷眼都直了,他们和自己简直不像一个世界里的人。
山路遥遥,那军人一句话都不说,就像阴沉在天空中的乌云;更可恨的是,倾慕者派的那两个警卫员居然一路跟随同行,说团长给他们的命令是跟随保护她到同意结婚,差点把宋小瓷当场气昏。而那军人一路独自走在前,对这一切置若罔闻,走路走得宋小瓷脚上磨出了水泡他居然也不回头,毫无怜香惜玉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