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邺：“……嗯。”

他很虚弱，说话的声音也轻飘飘地，随时都要随风散去，江舟道：“师姐给我的。”

江邺：“……但我爹分明……”

江舟：“分明叮嘱过，这是信物，是不是？”

江邺：“……嗯……”

江舟：“那天我刚入门，师姐说，这是赠我的见面礼，谢先生本来不同意，姑姑说这是这把刀是一份江家的人情，反正都是枯禅观的弟子，其实给谁都一样。”

“他们，倒还记得……”

江邺咳了两声，忽然直起身子，目光扫过来，看着江舟：“但是……这份人情……我不要你们还……”

江舟：“其中渊源我并不清楚……”

“出门前……二师父跟你交代过什么……还记得吧……”

江舟：“你知道……？”

江邺：“我怎么不知道……他嘱咐你……让我不要再追杀花月涧的余孽……但是……我江氏……咳咳……

“刀剑世家……名扬天下……却为如此孽党所迫……做了人世反抗的第一把刀……落得家破人亡……却因那一颗药……无法将真相公之于众……世人皆骂我……白眼狼……他们又知道什么……”

江舟：“其实是世人欠了你。”

江邺心中一上火，刚被压制下去的火毒便又涌了上来，他努力调息压制，缓了好一会，才接着道：“他们不知道……你应该知道……可我不论如何证明，在他人的形容里，最好听的只有武痴……我要证明……证明江家的横江一刀……没有绝迹……”

“我知道。”江舟的语气令人安心，“你听我说说吧。”

江邺难得听话，没有插嘴，也许是因为虚弱，此刻的江邺显得无比柔软，他安安静静地躺坐在火堆边，不再像块雕像，他绵长的呼吸和被火光映照的眼睛竟令他散发出几分别样的温柔。

江舟声音不急不缓，她细思故事，娓娓道来：“一个不知其名的女孩，她出生的时候，就身怀阴火……阴火是什么……如果你对九州历史了解得多就会知道了……我不做赘述，女孩在家中不受待见……因为她手心会无故起火，好几次差点把家给烧了。她爹娘很讨厌她，直到有一天，她的弟弟出生，她爹娘才转移了注意力，专心对她弟弟去了。

“她弟弟是个正常人，因此受到爹娘的优待，家中不算贫困，但鸡蛋和肉她从来就没有资格吃……她爹娘屡次偷偷搬家，将她一个人丢下，但每次她都会自己找回去……这样循环往复了几年，直到一年冬天，她直接被绑了石头丢进江里，三天三夜没有起来，她也没有再找回家里。”

江舟停住了，江邺等了好一会，没等到后续，又问：“……然后？”

“没有然后了。”江舟摇头，“这个故事是姑姑跟我讲的，她没告诉我结局，我猜测……她已经沉死在江里了。”

江邺久久未说话，江舟道：“我想说……世人都欠江家，然而世人无力偿还，因为……众生更苦……这并非借口……我只希望你想开点。”

江邺又沉默了，江舟也没再说话，篝火在风中猎猎作响，烧得极旺，江舟坐近了一点，手伸到火边，夜已经有点深了，她确实有点冷。

江邺闭上眼睡去了，江舟刚打算也入睡，一阵风飘过，一片紫色的羽毛飞过她眼前，她心里一跳，立马站了起来，朝着风来的方向走去。

月光下关奚何的影子愈发清冷，夜风卷着她肩上的羽毛，她腰间的银珠碰撞作响，夜寒光清，关奚何身形单薄，愈看愈显得伶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