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披伪装,怀抱钢弩,等对方的动作不能更改时击发,这是必中之机。可就在翻身抬弩的瞬间,对方的身形幻化成一串残影,然后寒光一闪……
嗖,弩箭空破而去,老手闭上了眼睛,但预想中的寒冷和刺痛并未随之到来。
“七哥?”声音如此熟悉,睁开眼只见方岩一脸惊喜站在面前。
狂喜的史老七起身一个熊抱,“怎么是你小子?”
……
苏定方、史老七、韩利还有高大尉……定北的兄弟们都来了!方岩喜不自胜,恨不得冲上去把臂大笑,可苏定方的存在让他肃立原地。没办法,二十年来如父如兄的威严让方岩习惯了规规矩矩做人。
苏定方冷峻的目光从黑信徒脸上扫过。
方岩立刻解释:“他们是圣山信徒,跟突利和颉利都打过仗。”
苏定方不再怀疑,转头施礼,“大隋皇后陛下在上,末将苏烈有礼。大唐豫章公主殿下在上,末将苏烈有礼。”大唐和大隋在法统上都是华夏正朔,前朝皇贵后为国宾,所以苏定方口称陛下。
身在行伍却如文臣般进退得宜,萧皇后不由高看苏定方几分,“大唐皇帝陛下不忍利剑蒙尘,苏将军果然来了。”
“陛下怎知某家至此?”苏定方问的有些失礼,身处突厥虎穴,不得不谨慎。
萧皇后微笑道:“几天前张慎的人在圣山点燃五彩狼烟,算一下路程,你也该到了。”圣山和定北与突厥人连番血战,隐有唇齿相依之感,平日里没少做战局推演。
五彩狼烟是军中绝密,萧皇后显然是入局之人,于是苏定方径直问,“突厥王庭就在前方?”
“前方五十里。”萧皇后看着这一千人马,兵力似乎单薄了些。
声音不大但清清楚楚,原来这才是此行的真正目的!定北众人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史老七低头看自己崭新的衣甲兵器恍然大悟,苏大人平日里老成谨慎,这次却放手抢了王邦臣的辎重,原来是要用在此处!
苏定方扫了方岩等人身上的斑斑血迹,“王庭情况如何?”
方岩回道:“义成公主今日在大祭祀上投毒谋害颉利可汗不成,内乱已起,现在怕是已血流漂杵。”
周遭陡然安静下来,只有猎猎北风作响。王庭人马数十万,定北只有长途奔袭的一千人,便是站着不动让你来杀也得累死。可军情稍纵即逝,如何决断?
苏定方眼中精光一闪,振臂大呼:“丢弃一切辎重,随某直捣王庭!”
……
为了保证未来的可汗是狼王而不是土狗,阿史那家族信奉养狼哲学,鼓励子孙内斗,而且是你死我活的那种,所以王庭上层山头林立,下层暗流涌动。这种环境让义成如鱼得水,宫斗这一套她从小就耳濡目染,加上苦心经营数十年,她的势力遍及整个王庭。
颉利真切感受到了义成的影响力,身为可汗他的命令居然被无视了!混乱开始后,颉立即下令所有人站在原地不动,并且命令侍卫弹压混乱,违者格杀勿论。想不到大多数人完全无视他的命令,流血冲突愈演愈烈。
义成的人并不攻击衣甲鲜明的亲兵,而是随机攻击身边所有人,没人能分清谁是颉利派、谁是义成派,人人自危。既然身边任何人都会突然挥刀相向,为了保命只好先下手为强,结果就是不管认不认识,所有人疯了一般自相残杀,在恐惧和鲜血的支配下十数万人陷入到混乱之中。
夜色深沉,雪不知不觉开始落下,义成冷眼旁观,毫无惋惜怜悯。她本是金枝玉叶的宗室女,却与胡虏为伍,她恨突厥。她牺牲终身幸福都为了大隋,可大隋早就亡于大唐,所以她恨大唐。用一个弱女子去换一国平安,她更恨大隋。
王庭就这么毁灭也不错。
颉利束手无策,得力将领都被他派在王庭外围警戒,偌大王庭居然无人可用!恰在此时苏农带着一队人马过来了,作为侍卫长他丝毫不受阻碍,很快来到了祭坛前面。颉利突觉一丝奇怪,这些人的脖子上都缠着白布条,难道……
阵阵战马的轰鸣由远及近,外围警戒的王庭狼骑回援了!苏农眼神一暗,示意手下停止前进,一个人走到颉利面前单膝跪地。自己原本想趁乱刺杀颉利,想不到狼骑回援的太快,只要颉利身边的侍卫支持片刻,自己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形势逆转,苏农果断站到了颉利一边,他可没有必要为义成卖命。
颉利亲自上前扶起了苏农,这是自己最可靠的心腹,不能因为颈上缠了白布就断定是来行刺的。颉利让苏农祭坛上燃起火焰,为狼骑指示方向,只要能与回援兵力会和,叛乱必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