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骑接近混乱人群的时减速了,他们分不清正在厮杀的哪是敌、哪是友,变得缩手缩脚起来。颉利见状从侍卫手中拿过一支号角吹响,命令狼骑立刻冲锋。
突厥军法残酷:闻冲锋而不前者,后队斩前队;整军不前,就地射杀。呜呜号角声的催促下,狼骑条件反射般向前推进。
暴乱厮杀者用的是随身短刀,这种平日里吃饭干活的工具自然不能跟连枷、巨斧、铁蒺藜对抗,被狼骑硬生生踏出了一条血肉通道。
颉利知道屠杀族人这种事必定后患无穷,但十万火急之际根本没有时间深思熟虑,必须立刻决断。眼下必须让人看到自己还在,否则叛逆一旦大喊可汗已死,局面就会彻底失控。
想不到场面更加混乱了,狼骑的滥杀无辜比自相残杀更让人恐惧,人潮被狼骑驱赶着拥挤倒退,无数人哀嚎着被推倒挤倒,活活踩死。照明的火把掉落在地上引燃了帐篷,烈火四起,不幸中的万幸是雪越来越大,火势不至蔓延太快。
火光中义成面如寒冰,低声吩咐:“去把祭坛上的火灭了。还有,谁的人杀了咄苾,谁就是新可汗。”
此时数路回援的狼骑终于冲到祭坛之下,颉利立刻下令列队戒备。安全得到保障后他突然意识到宝贵的时机被浪费了,如果自己甘愿以身犯险,让狼骑不回援而是直接杀向义成,可能义成已然成擒。
想明白了的颉利暴跳如雷,高声命令狼骑杀向义成。可祭坛附近连调转马头的空间都没有,将领正忙着整理队列,根本听不清喊些什么,颉利只得让数名将领上祭坛当面说话。
几名将领单膝跪地恭敬聆听,突然一人身形暴起,手中短刀直刺颉利!颉利满以为前来的都是忠心之人,丝毫未有防备,不想咫尺间变生肘腋,他心头一凛,完了……
一道人影猛扑到颉利身上挡了一刀,刺客见势不妙转身要走,被苏农冲过来一刀砍掉了首级。
惊魂未定的颉利不再怀疑苏农,自己的侍卫长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他却不知苏农是为了灭口,只有他知道刺客的身份,反应当然比别人快些。
真正忠心的是哈奇。暴乱起于他的一壶毒酒,这让十余岁的少年极度自责几乎崩溃,看守侍卫见状也有些松懈,颉利遇刺之际他正跪在地上,角度恰好看见刺杀者拔刀,于是才纵身一跃。
见刺客被杀颉利才放心检查哈奇伤势。哈奇并未着甲,刺客全力一击几乎穿透了肩胛骨,好在不是致命位置,至于有没有毒全看运气了。
“父汗,我把大典搞砸了。”说完哈奇就晕了过去。
颉利闻言大怒,如此关头还在想这些!随之怒意稍减,他心底还是视我为父汗的,那就先留着他的性命吧。
狼骑艰难的整队而去,口中高喊“只杀义成,他人无罪”,对于挡路的人却毫不留情的就地斩杀。这支狼骑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之中,王庭太大了,兵力太少的话便是泥牛入海。
颉利一咬牙,身边只留一千精锐,赌博一般把其余人马全部派了出去,就在这时一阵悠长的号角声在风雪中传来。
义成还有后手?不对,这是唐军的号角声!不解很快变成了惊骇,颉利远远看见一队唐军急速而来,衣甲齐整、战旗飘扬,这是成建制的大唐精锐。
唐军如沸汤泼雪般直如人群,冲在最前面的正是方岩和黑信徒,最让人愤怒的居然还有萧皇后和豫章公主!
颉利想要看清来了多少唐军,可夜色和风雪阻挡了视线,但四面八方起伏的号角声告诉他大军来袭。
“回来,都给我回来!”颉利嘶声大喊,但狼骑已然陷入到混乱的人潮之中,莫说听不到他的指挥,即便听到也回不来了。
“苏农,我们撤!”颉利低声命令。王庭不过十数万人而已,只要自己能逃走,转眼间就能从各部落再组织十数万人,倒是再回来复仇。
卒使功名建,长封万里侯!苏定方死死盯着祭坛上的颉利,潮水般的敌军视若无物。
定北父老亡灵不远,看我今日阵斩敌酋!方岩和兄弟们并肩策马,胸中豪情万丈。
玩世不恭的史老七,唯唯诺诺的高大卫,甚至连大秦人都状若疯狂。人生在世,能这么疯的机会有几次?定北儿郎们纵情狂呼,以千骑击十万,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