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说完了的话就走吧。”
米凯尔将手递到了她面前,但芽衣并无反应。
“语言并非苍白无力,在有些人口中,又或者是对于某些人而言,语言确实是最强有力的武器。可那些人中不包括你我。雷电芽衣,如果真的想报仇的话……”
米凯尔直接抓起了芽衣的手,将她的五指并成手刀,抵到自己胸口。
“你得用刀,往这里捅。”
…………
二十分钟后,身边的人流渐疏,芽衣跟在米凯尔身后走出了机场大门。
面前是一条四车道的柏油路,无数的车辆于路上往来,鲜红的刹车灯亮起,卸下带着行李箱的乘客,那红灯转眼又在车门阖上的同时熄灭。她顺着车来时的方向望去,车是顺着弯道上来的,再从另一头的弯道离开,这么一看,脚下所站的更应当是类似于立交桥的存在。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景象,可她心中却升起了一丝新奇的感觉。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在进入圣芙蕾雅之前,她的活动范围完全局限于长空市,这……
这还是她第一次乘飞机,啊不是,客机。
起码,在天上飞的时候不用担心突然出现的崩坏兽,不用注意通讯中随时可能下达的战斗指令。
不用从上百米高的天空中于投送口直接跳出,而是可以脚踏实地地踩着地面从机场走出来……
等等!她又发现了一个问题——怎么好像……这里的人都是在进入机场?
她赶紧向前两步,回头看向大门上的标志。
那大大的两个汉字“入口”静静地望着她,似乎也在疑惑她为什么会从这里出来。
“……”
芽衣低下头,开始思考米凯尔究竟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从机场的出口走出来呢,虽然芽衣确实是第一次乘坐飞机,也不清楚机场的出口与入口未必是同一个,但她不是傻子,除了自己和米凯尔,她只看见了从此处拎着行李箱走进机场的人。她同样也不觉得米凯尔是傻子,所以,他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深意吧!
但具体是什么呢?芽衣真的想不明白。
又或者他就是个纯粹的傻子,单纯地走错了路,只不过凭借着权能横冲直撞硬生生把她从入口带出来了?
好像不可能,米凯尔在她心中不是这样的人。
回过神来米凯尔距离他已经有三四米的距离,他走入暂时停滞的车水,似乎要走到桥另一边的栏杆去。
这无疑又是一个机会,芽衣明白。
无论怎样,被追杀的人即使知道要走的是一条绝路,即使知道十步之外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它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所以,芽衣深吸了一口气,快走两步跟上了米凯尔。
她只需要向前走,不管是多快开来的车都会稳当地停在她左手边,直到她与米凯尔并肩站在栏杆前。
“呼……”
“呵……”
两道白汽整齐地从两人口中吐出,轻轻向着天上飘起,又很快弥散于无形。
米凯尔无声地眺望着下午三点五十分的天空,北半球的暮冬时节,天空中没有一片云,但也并不晴朗,而是暗沉沉地压在人头顶,和更远处大地上耸立的楼群相呼应,唯有在极目远眺才能看见的地方,西坠的太阳燃起了冷飕飕的火焰,于是这天空反倒像是夜晚的西伯利亚雪原,那红彤彤的夕晖就是一抹亮眼的篝火。
是有这种感觉吧。
似乎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芽衣余光向一旁瞥了瞥,却看到米凯尔正对着那初生的晚霞挤出一个平淡的笑容。
“雷电芽衣,知道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吗?”
“不知道,我想,我也不用知道吧。”
芽衣很快扭过头。
她需要知道这些吗,不需要吧。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
但米凯尔想说,她也拦不住。
“很简单,因为琪亚娜就在眼前的这座城市里。”
米凯尔小声说出了几乎要让芽衣爆炸的话。
“你想做什么!”
数个呼吸之前还冷静到近乎颓废的芽衣异常激动,但米凯尔只是竖起食指,在唇前“嘘”了一声:
“别出声,让我再多看会儿。”
“?”
芽衣不解地顺着米凯尔的视线望向天空,然而除了天边淡淡的红晕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雷电芽衣,你喜欢晚霞吗?”
米凯尔没头没尾地发问。
芽衣没有回答。
“你知道人的记忆具有一种奇怪的联想性么?就好像你放着一首歌的同时看一本小说,那么今后你再看、再想到这本小说或者再听这首歌的同时就会反过来联想到另一方。黄昏……我对于这个东西也谈不上喜欢吧。只是仔细回想,有关于她的那些美好记忆似乎都是在黄昏时分发生的。所以,每次看到那种东西,心里都会觉得很舒服。你呢,你和琪亚娜之间有存在这样的东西吗?”
芽衣微张开口,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意思大概并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没有”。
所以当她重新开口,问出的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所以,她是谁?梅比乌斯?”
“不,不是。”
米凯尔在芽衣惊诧的目光中连续否定了两次,然后他稍稍转过头,将一只眼睛对向芽衣,抬起食指,指了指自己粉红色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