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菜都是现成的,清水漂洗一下就能下锅。
盈芳炒了个豆角、拌了个茄子,寄样在部队养殖场的大白鹅生蛋了,养殖场同志隔三天给她捎一次,这不,家里蛋类丰富,野鸡蛋炒辣椒、大鹅蛋蒸蛋羹。
黄澄澄的鹅蛋羹端上桌,把贺医生乐得眉开眼笑。
“这就是你大舅送来的大白鹅生的蛋吧?哎呀老萧,这趟陪着你真是来对了!多少年没吃到鹅蛋了,今天说什么都要尝一尝。”
盈芳含笑说:“鹅蛋产的少,天热也不是每天下蛋,但还是有攒下来几个,回头走时我给您装两个,带回家蒸蛋羹吃。”
“别别别!”贺医生忙不迭摆手,“和你个孕妇抢蛋吃,已经够不好意思的了,哪里还能吃了再带。”
盈芳笑笑也没再说什么。
心里想家里鹅蛋确实没几个,单独拿出来分也不像样,不过野鸡蛋有不少啊,天热放不长,倒不如送他们一些。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热热闹闹地吃了顿便饭,收摊时都快两点了。
萧致文这趟来,除了感谢送他慢性咽炎药茶配方的人,还有就是暗访省军区对下属部队的退伍兵在就业方面的安排,因此在饭桌上有意无意地问起七一三部队最近有没有面临退伍转业的军人。
盈芳哪晓得那么多弯弯绕绕啊,自然是实话实说了。
好在三营长的情况,她曾听向刚和陈团长提起过不止一次。一开始部队确实有意调李建树去文职部门,只不过被他家人拒绝了,嚷着文职部门津贴少、不划算,还不如回家种地毕竟老家人多方便照顾……巴拉巴拉的,李建树不知哪根筋搭牢,居然也同意。这才给他申请了一笔一次性抚慰金,转文职的事就算了。
这事儿不光盈芳,一团的几个军嫂都知道。因此也不是什么机密。
萧致文听了点点头,夹着菜吃了一口,状似随意地问:“那你认识一个叫向刚的优秀营长吗?”
盈芳一愣。
方周珍在一旁笑出了声:“爸,向刚不就是小舒的爱人嘛。除非七一三有两个叫向刚的营长。不过我猜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是不是啊小舒?”
盈芳点头:“咱们部队确实没有第二个叫向刚的优秀营长了,您说的应该就是我爱人。”随即狐疑问,“我爱人是有哪点没做好吗?”
萧致文微讶,扭头看贺医生,表情似是在问:你成天挂口上的小向,原来就是向刚?七一三报上去的优秀营长?”
向刚这个名儿,老贺不是第一次提,他也不是第一次听。下基层之前到省军区那边坐了坐,听司令也提到过,还说这小伙子是夏老的忘年交。
夏老那人什么脾气萧致文太清楚了,不是真入他眼,是绝对不会挂在嘴上的。可见这个叫向刚的年轻营长,实力了得啊。
贺医生摊摊手:“你又没问我全名,我哪知道你是来政审的。”
一听政审,盈芳下意识地挺直脊背。这可关系到自家男人的前途,自己万不能拖后腿。
方周珍想了想说:“爸,其实我们这边有个事,也是全靠小舒爱人帮的忙,小叔小婶和鼎华说了,让他有机会谢谢人家。”
老三?
萧致文惊讶道:“你小叔也来x省了?什么时候的事?”
“呃……”方周珍犹豫着不知当不当说。
这时,王小虎跑上来喊盈芳:“嫂子,团长办公室有您的长途电话,说是您老家那边有很急的事找您,过一刻钟再打来。团长派警卫员来通知您,这会儿还在楼下等着。您去的话,坐警卫员的自行车去吧,省得走路。”
盈芳一听,摘掉围裙,劳烦方周珍帮忙招呼贺医生几个,她跟着警卫员去部队接电话。
方周珍心下一动,不会是小叔他们真的找到了当年收养堂妹的那户人家,这会儿打来核实了吧?
忙说:“不如我陪你去吧,爸不是开车来了吗?司机吃完饭了,让他开车送我们去。车子比自行车快多了,关键是稳。你怀着身子,尽量少颠簸的好。”
“我和老贺也吃得差不多了,正好想去部队看看,干脆一起吧。”萧致文闻言,带头站起来,吩咐警卫员去通知候在岗亭的司机,“让小刘先把车子发动起来。”
“是!”警卫员跟着王小虎先下去了。
其他人也紧跟着下楼,浩浩荡荡地出发去部队。
……
再说一路找到宁和县城的萧延武夫妇。
听姚木说,他当年就是在这个火车站下车,然后就近找了个山头丢下了他们的宝贝女儿。可宁和县除了横贯县城的雁栖江,四面的农村可以说都是背靠大山的。
何况又隔了这么多年。尽管此行前来带足了人手,可面对一重接一重的大山和山下的村庄,一时间不知从何找起。
萧延武一行人绕着县城兜了一圈,一路问了不少人,都没问到想要的消息,牙关一咬,决定挨个山区、村落,地毯式地寻找。
雁栖公社被他们排在最后——因为隔了条江。
据姚木回忆,当年下火车后,背着他们闺女跑了一段路然后随便找了个山头放下就走了。
因此没把需要搭轮渡过江的雁栖公社放在心上。没把它排除在外在他们看来已经很谨慎了。
哪里晓得雁栖江在十五年前还不是这番光景——离火车站不远、靠近临县的那一段江面非常狭窄,两岸突出的天然大石横亘在江上,不知哪个年代修了座石拱桥,供两岸百姓兜近路往来。可惜这桥在战争年代没少受烽火波及,渐渐承受不住重量颓败了。
桥塌以后,政府干脆把这两块天然大石炸平了,这才有了如今宽广又平坦的雁栖江。
可惜这个事情过去有点年份了,本地人都很少再提起,外来旅客就更加不知道了。
因此,萧延武首先敲定铺开找的几个村落,都是火车站以南的。到达第一天无功而返,第二天依然空手而归。
当天傍晚回到县城旅馆,在隔壁的国营饭店点了几道家常菜,心情压抑地正要开吃,忽听县革委的大广播滋滋滋地发出一阵电流声,随即传来播音员带着地方口音的普通话:
“下面播报一则寻人启事!下面播报一则寻人启事!来自京都的两位旅客请注意!您的海城亲友正在找您,您要找的人已有线索,请您务必赶到县革委大厅。再播报一遍——来自京都的两位旅客请注意!您的海城亲友正在找您,您要找的人已有线索,请您……”
“这寻人启事咋恁么怪!”饭店里吃饭的外地旅客插嘴说道,“要找人怎么也不说一下人叫什么、穿什么。没头没脑两句话,听得懂才怪!”
可当事人就是听懂了!
萧延武夫妇哪里还顾得上吃饭,撂了筷子,急匆匆地直奔县革委大厅。
萧鼎华派来的杨秘书就在大厅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