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森本身也明白,吴乡作为自己的亲信,这在整个守备军中都不是秘密,所以一旦吴乡动了,便一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
所以罗森派去唐府通风报信的人,是朱磊。
那个在曹庆一案案发后,去往军营通报林千军,然后就再不见踪影的那个家伙。
唐儒既然到了,那么这场仗自然也就打不起来了。
换言之,罗森的安全也就得到了保证。
那么,罗森为什么会做这第二手准备呢?
因为他担心,林千军会借机对自己做出又一次考验。
考验什么?
当然是罗森的忠诚问题。
罗森出身裁决司,这是一个不可辩驳的事实,虽然中间从唐儒那边转手了一次,而且罗森还做了诸多准备,但想要真正获得林千军的信任,这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而罗森想要彻底与裁决司割裂开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表达出自己的愤怒。
这件事情在曹府的时候罗森已经做了一次了。
但现在看来,似乎还不够。
所以罗森一不做二不休,决定搞一票大的。
就在片刻之前,他亲自将一名裁决司差役打成了猪头,并倾力挑起了守备军与裁决司之间的战火,这就是明证。
只有看到了这个,林千军才会放心将缺月式传给罗森。
这就是罗森凭借自身的急智,在短时间内所做出的决策。
且不论这样的谋划是否存在漏洞,起码从结果上来看,是完美的。
接下来,对于罗森而言,就只剩下嘴炮时间了。
他打算借着唐儒的到来,再与展林温把戏演全一些,比如义正言辞地指明裁决司根本没有理由抓捕吕宣。
因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裁决司的人根本就没见到曹庆的尸体。
没有尸体,就没有谋杀。
没有谋杀,吕宣自然就不是嫌疑人。
守备军要将其带回营中,完全合情合理。
当然,直到此时此刻,罗森依然不明白裁决司的人是怎么抓到吕宣的,又为什么要抓他。
难不成展林温安『插』在守备军中的卧底还不止自己一个?
有人把自己怀疑吕宣是凶手的事情透『露』出去了?
对此,罗森暂时没有答案。
更加令他意外的是,唐儒在来到裁决司前院之后,只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说了四个字。
“都散了吧。”
今日在场的所有人,论地位,唐儒最高,论修为,唐儒最强。
所以他说的话,就是金科玉律。
金无别看着罗森,虽然没有说话,但眼中的意味已经足够明确。
但罗森仍旧没有表态。
因为他在等。
等展林温先开口。
在这样的情形下,当然是谁的官儿更大谁的压力就更大。
罗森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都闹到了这种地步,自然没有第一个认怂的道理。
果不其然,下一刻,展林温率先表态了。
“都退下!”
一众差役面带不忿,搀扶着身边受伤的战友,徐徐朝两侧散去,至于袁波这个倒霉孩子,则是被人给抬着离开的。
见状,罗森也不再得寸进尺,开口道:“都出去。”
向阳与周清晨两位旗长早就等着这一刻了,自然行动起来更快一些,不过数息时间,便将守备军众将士召到了门外。
金无别没有走,依旧守立于罗森身旁。
似乎在等待最后的结果。
便在这时,唐儒的第二句话轻飘飘传来。
“老展,你们抓来的人呢?”
展林温垂首应道:“尚关在狱中,没来得及审。”
“罪名是什么?”
“谋杀守备军旗长,曹庆。”
话音落下,罗森立刻急着想要开口,却被唐儒示意稍安勿躁。
“带我去看看。”
闻言,展林温略作犹豫,终于还是点了头:“是。”
然而,唐儒接下来又对罗森招了招手:“你也来。”
罗森一愣,转头与金无别对视了一眼,后者轻咳两声,然后缓缓颔首。
于是罗森不再纠结,直接跟在展林温与唐儒的身后,轻车熟路地朝裁决司牢狱走去。
片刻之后,三人来到了展林温日常办公的那间石室门外,展林温顿了顿脚步,开口道:“人就在里面。”
唐儒也随之驻足,对罗森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府首大人!”展林温立刻表示了反对:“这不合规矩!”
唐儒摆摆手,似乎并没有跟这位裁决司司丞辩论大梁律法的意思,直接一抬手,让罗森入内。
对于罗森而言,这本身就是展林温跟自己做的一场戏,当然不会有什么顾虑,当即上前一步,伸手推开了石门。
吕宣正满目肃然地坐在里面。
罗森反手将石门关上,来到吕宣对面坐下,稍作打量便发现,后者似乎并没有遭受到什么言行『逼』供,甚至气『色』比起之前还更好了一些。
“你为何没有听从我的安排?”
这是罗森的开场白。
只可惜吕宣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从袖口抽出了一样东西,放到了罗森眼前。
那是一把铜制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