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民只觉颈上肌肤冰凉,回过味来,连忙道:“我说我说,”然后冲着楼下不住喊道:“快,快把箭收了,不能放箭,不能放箭……奶奶的,一帮蠢货,听不懂话吗?快给老子收啊,想啥呢!”
官军弓弩手面面相觑,直把眼往那县令方向望,都想等他明确指示。
那县令不料宋安民忽然被擒,正自犹豫不决之际,忽听他外甥大喝一声:“放箭!”
弓弩手赫然得令,撒手放箭,只听弦声响处,箭发流星,嗖嗖射向楼头。
小翠“啊”地大叫一声,被随从一把拉倒在地,宇文小姐亦被一名随从护在身下,耳边只听噗噗之声。
小翠抱着头,紧闭双眼,“啊啊”不停直叫。
宇文小姐躺在楼板上,心中虽怕,但强自镇定,偷眼看去,却见张羽岿然站着,手中握着好些箭支,再看那宋安民,早已被射成了稻草人一般。
张羽见他们射完箭,扫视一眼,冲着那些弓弩手,随手便将羽箭甩了下去。
只听楼下“啊啊呜呜”叫个不停,中箭倒地之声此起彼伏。
张羽甩完了所有的箭支,说了一句:“糟糕。”
宇文小姐全程盯着他,不知他什么意思,赶忙问道:“什么糟糕?”
张羽看着她道:“有一支射偏了,没中,浪费。”
宇文小姐目瞪口呆,粗略估计,他刚才两只手上差不多有四五十支羽箭,就那么随手乱甩,竟然只有一支射偏?
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楼下的官军更是骇异至极,他们是眼睁睁看到宋安民成了箭靶子,眼睁睁看着张羽空手接飞箭,眼睁睁看着他甩手将四十多名弓弩手尽数射毙!
有些胆子小的,仿佛白日见鬼,早怕的扔下弓箭兵器,吱哇乱叫逃远了。
转眼之间,形势巨变。
对于县令这边,可谓是急转直下:仅用了一个回合,损失一员大将,损失一队弓弩手,直吓得县令拍马要逃。
只见他外甥一把拉住马缰,近乎吼道:“大人,下令放火啊!”
县令道:“你眼瞎吗,对头那么厉害,还放火?”
他外甥道:“事已至此,不放火烧死他们,难道还等着他回头报仇吗?
舅舅,您可不要忘了前任县令的惨死,殷鉴不远啊!”
经他提醒,县令登时心头一震,深吸一口气,事关全家几十口身家性命,只得一不做二不休,再无顾忌,连番下令催促放火。
小翠在楼上听说官兵要放火,急得直嚷嚷:“小姐,他们要放火,他们要放火!”
宇文小姐探出头去一看,只见有官军泼油,有官军扔柴草,眼看就要放火烧楼。
宇文小姐看着张羽,准备放手一搏,道:“阿羽,你能不能把那县令抓来?抓来他,官兵就不敢放火了!”
宇文小姐虽知这个要求十分过分,简直就是置张羽于死地,但是此情此景,她能想到的办法也只有这样,唯有希冀张羽能够力挽狂澜。
张羽,已是他们唯一的指望。
张羽探头于窗外,张望一番,认得远处马上一人穿的是县令衣服,一言不发,直接纵身飞下楼去。
他行动疾速,全然不顾两侧身旁兵丁惊骇的目光,于层层护卫眼皮底下,一招擒得县令,拎着他脖领,像拎着一只小鸡一般,火速返回二楼。
宇文小姐、小翠和六名随从这回是全程看在眼里,看着他怎么跃下,怎么穿过人群,怎么擒下县令,怎么折身返回,所有一切都看在眼里。
一名随从禁不住脱口说道:“他……是人么?”
咕咚一声,张羽把县令扔在宇文小姐跟前,道:“小姐,你和他说吧。”
众官兵见县令被擒,立时慌了神,呆在原地,还哪敢放火。
有些脑袋瓜活泛的,只在楼下虚张声势瞎叫嚷,无人敢冲进楼来。
宇文小姐上前两步,冷冷地盯着县令,道:“你真是好大胆子,连许国公宇文将军都不放在眼里!”
那县令吓得三魂荡荡,七魄悠悠,跪在地上,两只胳臂止不住颤抖,哆哆嗦嗦道:“小……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罪该……罪该万死。”
宇文小姐断然道:“赶紧下令让他们撤走,你送我们出城!”
那县令心想,若是出了城,你们定然是杀人灭口,因此心中怕极,嘴上不答话,一个劲磕头如捣蒜。
一随从上前踢了一脚,叱道:“小姐问你话呢,听到没有!”
那县令挨了一脚,身子一歪,紧跟着又扭回来磕头,说什么就是不答应。
小翠心急,上去抽了他一耳刮子,回头道:“小姐,他好无耻,只会装傻充愣,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