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面如焦纸,两双微渐凹陷的眼睛四周嵌着深深的黑印子,很似是熊猫,本应是梳理得体的发髻虽未塌落,但已然频乱,这些都正是连天熬夜而未能安稳一觉的映照,与之成应的是眼中多少而带的请求。
风梨花一息间得来这些辨想,心中的多心已退去大半,至少她可以认为面前的妇人并非恶意,连及那些个不间断的问语,她看去木板上的三个陶碗,其内各装有猪、羊、牛三牲的片肉,一片一片地排列整齐于碗中,不多不少,看上去挺是诱人。
正是由着这三牲,风梨花方是得以最终消解心中仅存的点点防备,再是瞧去妇人,也不过是个心切之人,难怪是在这大半夜还无法安眠,原是在这儿堵人;怕是这村落少有外人来,此番不论是季节还是位置皆是卡在当口,难有村人行过,才是有了这番苦等。
想及这些罢,风梨花微微笑来,简而细声细语一道,“还真是天意。”罢了,她便伸手去捻起竹筷,一一各是伸进了三个陶碗中,分而夹起了几块片肉入口,颇是有滋有味地嚼了起来。
“姑娘若不嫌弃,那便一道吃了吧,额留着也没什么用嘞。”她不过是夹来几口,尚未吞下,妇人焦愁的脸上便是浮现了久违的笑容,往着风梨花的方向又把木板伸了伸,感激莫名道。
“嗯……”风梨花并不如妇人所言而贪恋碗中肉食,自不是她不饿,她已饥肠辘辘,恨是不得将其吞入腹中,怎奈与这相比,她更希望今夜莫要流落外边,便放置回了竹筷,微低了下巴咽去颇有弹劲儿的片肉,道,“相比于您给我这个,倒是可否借我留宿一夜,我自远处赶路,偏是择了这看似的近道方是遇到了你,又是明知你这是为何,算得是有缘的。”
“原来姑娘是明白中人,不过姑娘不用多说,小妇人也会留姑娘的,看这夜路漫漫,姑娘算得小妇人的恩人,怎说也要请进寒舍款待一番的。”风梨花坦白了来,妇人更是敞怀了些,笑颜不断地转身请之,道,“姑娘,请。”
“多谢,”这罢,风梨花便随着妇人进到了路道旁的家院中,妇人边是带路,边是乐滋滋地说道,“姑娘暂且将这马栓于院中,待小妇人给姑娘备了饭菜,再去取些水与饭渣来将其喂饱了以便姑娘明日继而赶路,好以不耽搁时日。”
“多谢,不过我想您应先去看看那丢魂儿的人,想也该醒了,虽然时候晚了些,但也好歹是遇到了我,不算得过迟。”风梨花听其所言,就着将坐下之马拴在了篱笆院内右侧猪棚的一根木桩上,知道妇人是热心肠,在这秋夜里自是觉得暖和,然而她还是推己及人,笑着指了指妇人手中的木板道,“至于我,您就把那留下便是,我想也足以我吃了。”
“这……”她这般照顾自个的心情,妇人倍感意外,低头看了看陶碗里的片肉,应是有着一番愧疚的犹豫后方抬起头来,断定道,“好,我这带姑娘去空屋。”
“嗯。”自小是以巫祝之姿所做授习教养的风梨花看得妇人如此地心欢,心中也跟着欢喜着,一日的疲劳反是减去了许多,或许心境真的可以改变太多吧。
由着妇人领路,不出几息的时候,“吱呀―”一声地,一扇木门便随之应开,妇人走进将木板置于唯一的一处床榻上,转脸对向风梨花时,显得很不好意思,道,“姑娘莫要见怪,这屋本是空屋的,无人而住,这是因着些缘故多出的一身床,便是安置在了这儿,想着若是家中有何人来了,便还可在此做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