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就此结束,众人一一散去。
转过天来,审配独自来求见,直入魏王府后院凉亭,行礼后伫立在旁,几度欲言又止。
程远志笑道:“正南,有事快快道来,休作此扭捏之态。”
审配想了想,问道:“我昨观天下疆域图,见刘备只剩西川半州之地,此时正当一鼓作气横扫蜀地、一统天下,大王为何踌躇不前?”
程远志讶然失笑:“益州幅员辽阔,一洲之地顶得上中原三四个州的面积。不但有足够的战略纵深,且有民二百余万、军马二十余万,更兼刘备枭雄,诸葛亮多智,其实力不可小觑。”
“我们所占之地虽广,民虽多,兵虽众,可战争并不是简单的摆出纸面实力强弱就可以取胜的。”
审配拱手道:“且以今日之势论之,只要大王决心伐蜀,纵有死伤,也应能一鼓而荡平西川啊。”
程远志缓缓摇了摇头,道:“古人云: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平蜀难平。益州地远山险,硬伐不智且难平,我不欲为之。”
“况且,我方定江南,威逼蜀地,川中必定人心惊惶。加倍戒备。此时去伐,必将事倍功半啊。”
话是这么说,程远志想的却是另一番心思:“原历史上,魏国守了四十多年才守到一次阴平偷袭的机会,可见伐蜀之艰难。就算要攻打蜀地,也得过一段时间,从汉中郡、榆林郡、武陵郡三面摆出硬攻姿态,吸引住益州所有兵马的注意力,而后再从阴平小路偷袭,这才是事半功倍、伤亡最小的打法。”
想到此便岔开话题道:“正南,你且说说这诸臣劝进之事,我当如何以对?”
这话算是问对人了。
劝进之事,审配不但是当事人,甚至还是领头羊。
说到这个,审配就来劲了,当即正色道:“老臣跟随大王近三十年,今已年过六十,此生再无其它奢求,唯有死后,希望墓碑上能刻着‘大魏开国元勋审配之墓’,而非‘汉魏王幕僚审配之墓’,此番心思,好叫大王知晓。”
说着,审配长叹一声,脸有戚戚,颇有一副‘人之将老,其志难酬’的悲悯感。
程远志大为触动,当即正色道:“好,十日后,于孔雀台举行传位大典,此事就由你来执行。”
审配闻言大喜,连忙应了声“是”,正待离去,忽被叫住。
审配停住身形,疑惑不解转过头来。
却听程远志道:“正南,你说这魏王之位,我应该传给谁?老大?老二还是老三?”
“什么?大王要传位于世子?”
审配大吃一惊,老腰都差点给闪断了。
他本以为传位大典是为刘协准备的,这会才恍然发觉,若是令刘协让位,那应该叫做“禅位”,而不是传位。传位通常指代父子或兄弟之间的王位更迭。
程远志重重地点了点头。
见状,审配长出一口气的同时,心下微微觉得遗憾。
他的主公,终究还是不愿背那篡逆之名。
思及此,审配道:“大王,大世子从十八岁监国伊始,已执政十五年有余,期间兢兢业业,毫无差错……众文武都言其是大王传位之不二人选。”
这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程远志点点头:“好,那就传他吧。”
“诶,臣领命。”
审配作了个揖,这次没有转身大步离去,而是先看了程远志一眼。
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果见程远志又说道:“正南,还有一事。”
审配忙站直身体,竖起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