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行鬼现,变故陡生,天南乡中江湖人或者修行者并不多,但作为受朝廷承认的行政区划,这里还是囤着许多正规士兵的。
这地界虽然不富庶,平日里也没什么外人来,但好在宁静祥和,日子可以凑合过,这几年新上任的知县虽然横征暴敛,但老百姓们还算吃得上饭。
当然…被知县盯上的倒霉鬼自然是全家都死绝了,那大老爷手下有一堆府军,乡兵也听他的,更别说他身边还有修行中人护卫左右。
反抗?怎么反抗?袁大爷早就死了,复国会也不再是以前那帮乡中子弟,不是以前那些为了理想可以抛头颅洒热血的好汉了。
只要霉运不落在自己头上,守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任他如何剥削,只装不知便是。只要好好听话,争做顺民,没准还能搭上知县爷的线捞点好处,到了那时候…嘿嘿…
可意外就这么发生了,知县爷就算再不是东西,也干不出来这种把整个天南乡劈成两半的恐怖活计。
昨夜许多乡民都看到了那头怪物,有读过书的人认出了那玩意叫地行鬼,当它放声咆哮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是世界末日要来了。
早知道会死的这么不明不白,还不如鼓起勇气闯进衙门,拼死拼活咬下他一块肉来…
村头卖鸡蛋的小丫就是因为生得貌美,被拖进陈摄那小王八的屋子里之后就再也没能出来。
恨啊,怒啊…
结果只是乡外的集镇被毁,乡里被砸出一条大裂缝,没有死人,也没伤着几个人。
年纪大些的人都说是袁大爷显灵,同复国会千人将士英魂一同替乡民拦下了这场灾祸。
袁大爷啊,您来都来了,能不能顺便腾出点手,把那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的狗官也一并打包带走?
叹了口气,乡民一边在心中咒骂这鬼世道,一边收拾起了裂缝边的建筑残骸,时不时低下头,不敢直视那些平日里横得要死,哪家着起大火他们都能搬个板凳过来剔着牙看戏的大兵。
今天他们倾巢而出,满脸戒备,说是什么要查清昨夜事件的幕后黑手。
我的天老爷呦…那哪是人能搞出的场面啊?分明就是天灾,是上苍对你陈摄降下责罚来了。
不远处的满盈城前几日不也是?那么大那么热闹的一座城,一晚时间说没就没了。
世道要乱咯…彻底乱咯…
风来州的复国会分成许多派系,彼此之间争斗不休,对雷行州总坛的态度也各自不同。
王头领这一支山贼野盗出身的杂牌军就是不甩总坛的那一批,故此,雷行总坛并不知晓他们在天南乡内部开辟的联络据点的位置。
刘惮此人也很有意思,他本是山村野夫,打得一手好飞石,力气也大得很,年少时便扛起了家中的担子,搞些野物售至各家。
他在一次运货时被袋子里半死不死的猎物用毒刺蛰伤,正巧昏倒在袁府跟前,幸亏阿闪他爹不计代价全力相救方才捡回一条命。
后来的他也是命运多舛,家中老母染病死了,村子也被山贼洗劫,刘惮拎起一袋石头,独自一人杀进贼寨之中连毙数人,险些要被乱刀砍死的时候却被前来喝酒的另一伙山贼的头子拦下了。
也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自此之后刘惮就跟了王大哥,加入复国会开始修行,熬死了前任头领,坐上了中层小领导的位置。
他的修为日渐精进,未过十年便攀至了沉浮巅峰,办事又牢靠,因此深得王头领器重。一日时机成熟,王头领便将一项无比重要的光荣任务交给了他。
去雷行州复国会卧底。
只不过此人是个天生的无情工作狂,让他去卧底他是真的往死里干活,不久之后又受那边提拔,传给他一项极为机密的关键任务。
去渗透风来州复国会…
谍中谍中谍,此人前三十年的故事倒也称得上是一段传奇,这年头,不是个天才的话就连出来打工都没人要。
转回现在,身兼多重身份,办事极为精干的冷面人刘惮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轻咳一声,抬手推开了客房的屋门。
小阿闪正卧在大白狼身上,十分无趣地揉捏着手中黑色煤球一样的小地地。
此物方才出生不久,懵懂无知,也不晓得痛,与阿闪又是天生亲近,由此也是眨着白色的小眼睛任由她把自己搓成花生又拉成面条。
目光转向另一侧,杨雪隐正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沿,手伸向腰间单指触摸刀柄,应该也是刚刚睡醒,脑子还不太清楚。
床上则躺着一具尸体。
那尸体察觉到来人的动静,在被窝里十分不情愿地扭了扭身子,半天才发现好像有哪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