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鹤唳,自从三天前怪物出现,地面凭空生出这一道恐怖裂纹起,天南乡的老百姓们就感觉到要出事了。
或是天灾或是人祸,大难临头,乡民中有点积蓄的都拖家带口出去避难了,剩下的大部分人则是连每天的饭钱都要头疼的穷苦人家。
没什么办法,没钱没本事的人连狗都不如,盛世如此,乱世也是如此,只不过越到危难关头,这一点就显现得越厉害。
火烧房子顶梁塌,生死一线间的时候没人会去管家畜的性命。
人被压迫的太久,血性自然而然就消失了,转而为哀,为怨。这就是天南乡的悲剧,也是这世间每一个受欺压者的悲剧。
坊间传闻,说闹事的是复国会。
这群天杀的王八羔子又出来祸害百姓了?这回是要干嘛?来抢吧,砸吧,反正老子烂命一条,日子也过不下去了,干脆跟他们拼了…
什么?他们是来杀陈摄的?
这…那我还是堵好家门睡个大觉吧。
狗咬狗一嘴毛,这是件大喜事,最好是两边一起死球,而且不伤到我们…
这世道,谁都看得清,谁心中都有一套盛世愿景,却少有人会去抗争,去实现宏大的梦想。
无才,无能,没有资本,没人有资格去责怪他人的苟且,毕竟天道即是中庸。
星星之火难以燎原,一切冲突的爆发都只不过是淤积已久的血泪泄洪。
一方战胜一方,胜者陷入腐败,败者卧薪尝胆,苦苦等待下一次的轮回到来。
即便是这座后世无比辉煌的第二皇城,此时也如天海五州的每一处一样麻木,胆怯,彷徨。
少年如同舞者,算好了登场的实际,拉开了这场壮烈瑰丽盛大演出的序幕。
陈知县是个讲究人,或者说如他一般的皇亲国戚多少都有些喜欢形式主义。
毕竟乏味的生活需要艺术来调剂,而艺术缺乏形式感的话又难免落俗,让人心生遗憾。
历时三天,终于搜查出来的这座风来州复国会的秘密据点早已人去楼空,陈知县依旧捏着下巴让手下人把它给炸了。
这就是反抗他陈摄的下场,哪有什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直接连庙都给你端喽。
很快,几乎是官府军在这边放烟花的同一时间,天南乡军营就受到贼人袭击,对面竟然也跟他一样充分理解什么是暴力的浪漫。
军营也被炸了,仗还没打起来,两边就已经费了不少火油和炸弹…
下棋嘛,有得有失,不丢人。江湖人动手之前会摆架势,骑士决斗之前要甩手套,就连街边混混开打之前都要自报名号。
陈摄依旧稳坐府中,身边站着两尊门神,他有着绝对不会失败的自信。
这样的场面他见得太多了,不满的贱民终归难成气候,只要缩进壳里将其拖住,剩下的就是喝着茶等他们自行瓦解之后出去捡便宜就可以了。
闯?怎么闯?我身边府军无数,还有两大虚想高手,区区复国会还能把天掀翻不成?
他想得很好,也够全面,但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对方并不是来跟他下棋的。
杨御成有三条路可以选。
第一个是他最初始的计划,在遇到天师一脉出身的赵抚兰之后得以确立。
“三丁五化六,二丁四化九”这些词听起来让人一头雾水,但只要跟世家子弟或者权贵阀门稍微有一些私人交集,那就都应该听得懂这些俚语。
丁代表头,后面的数字则代表龙的数量,三丁五化六即是上雕三大兽头,下刻五条游龙共编为一条巨龙的公王印玺。
二丁四化九自然就是侯爵。
草拟一封书信,盖上王家印章,将陈摄邀至乡外截杀,操作难度最低,但极为凶险。
盖印不过小事,一地赋税的报表那帮封公赐爵的老狐狸都敢改,既然天师一脉有事相求,一封小小的邀约书信又算得了什么?
到时候抄出来的家产咱们对半分呗…
第二则是打风来州复国会最擅长的突袭战,以最快的速度袭杀城中关节,短时间内控制住场面,直取府衙。
这个方法很难实现,但未必不可能。打得过打不过是一方面,在战斗力没有变化的前提下,这一条路至少要比第一种提前勾起对方疑心之后再出的计划务实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