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并不好玩。
当鲜血泼洒,当内脏迸射,当绝望的双眼中喷洒出温热的泪水…就算是再怎么冷酷无情的家伙也会在无意识中唤起心中本能的抵触感。
无他,只因我们是人。设定之初刻下的固有基因不允许我们彼此之间同族相残,突破这层限制的存在则会获得来自“进化”的嘉奖。
力量,打破底线即可获得力量。
但成长永远伴随着伤痛…
战斗也不是一件能够令人心潮澎湃的运动。
对于失败的恐惧存在于我们每个人的心底,害怕失去是所有生灵的天性。很显然,在你死我活的激烈交战中可能会失去的远比打牌输掉之后被夺走的东西要多得多,比如说…
权,钱,人。手,脚,头。
相对来说最便宜的应该是命了,毕竟人死之后一了百了,但大部分投身血战之中的人都不相信自己会输,如同狂热的赌徒。
现在,我来决定谁输谁赢…
那个…这个“我“不是说我,是说杨御成。
“废话留在卷末语里说!”杨御成于枪林弹雨之中咬牙穿梭。炮弹都能烧掉的黑焰自然不会怵这些小子弹,但打枪的这群家伙可不是木头桩子,将近十人的团队中竟有两人是虚想境界。
这什么配置?群雄荟萃的神幕阁略过不谈,光是这样一伙人已经足够找个偏僻小地乖乖一蹲扮演地方故事中的反派恶霸团伙了。
当然了,去做正义的伙伴也不是不行,不过俗话说得好,所谓洗白弱三分…
“废话!留在!卷末语里说!!”噗呲,血如喷泉迸射三尺,溅得溶洞如红油火锅一般喜气洋洋。不过被杨御成一把拽下脑袋的那位仁兄似乎显得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喘息如蒙蒙雨雾,杨御成欠身闪过敌人由上至下以极为精妙的角度刺出的锋刃,手中头颅当作暗器陡然掷出,接着凝结左掌白晶…
白滞,截!
轰!溶洞震荡,神幕地下如同心脏跳动一般的嗡鸣再度敲响,搞得他一阵心烦意乱。
与他对掌的那哥们心情估计更差一些,毕竟自己作为虚想修者竟被一个沉浮小年轻一掌轰烂了半边膀子…找谁说理去?
还能再离谱一点么?
黑衣凶人惨叫着倒飞跌去,略感后力不济的杨御成也一个趔趄快退三步方才站稳脚跟。眼看着战团之中有人抓住机会准备打黑枪,忽现两道赤色闪电突入阵中一刀将其手腕斩落。
间宫忌这小子平日里看着又呆又傻又执拗,真砍起人来那简直就是杀戮机器。
在弹丸恶土之上挣扎生存的桑原人打娘胎里出来就带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他那无比精湛的刀法与穿插自如的凌厉腿法显然是受过高人指教。此刻的他刀如人,人似刀,鲜血模糊了双眼但多少还能分清谁穿的是什么款式的衣服…
又是狠辣一刀,裹面头颅冲天而起,看来大家对人脑袋的兴趣都挺浓厚的。
赵抚兰那边则优雅得多,飘飘白衣一尘不染,铁血战阵中穿梭自如。这般飘逸的俊秀姿态显然与他面具下那张丑脸截然不符,不过一想到他可是传说中的另外一位云响大才,此等表现倒也是应有之事。
杨御成是不怎么相信普通人戴个面具或者换身衣服就能开启二状态的,但赵抚兰的华丽表现完美地颠覆了他心中对于形式主义的认知。
戴上铁面具的赵抚兰不再折腾他那点破烂影兵了,而是直接从袖中腰间散落符箓。时而比出剑指凌空一划,四下血痕飞溅,时而空处拍掌,却总有傻子凑上来接招。
三人中成熟压力最大的自然是杨御成,毕竟这小子无论是手段还是表现力都太过惊世骇俗了。估计这帮家伙出来上班之前做梦也想不到同伴会在自己面前被活活扯掉脑袋,过度的盯防使得他几乎没有任何施展与周旋的余地,却给了两外两位更为凶猛的狠人不少机会。
铁面具反射着四周宝石光芒的氤氲,看不到一丝为人之物该有的感情。赵抚兰默然不语,一道厉风符咒直接抽了个空档劈在面前虚想修者的胯下三寸之处,紧接着又是一篷火符…
同为符箓一道的使用者,如果说魏韶颜是于晨曦幽林中翩翩起舞的杈角小鹿,那么赵抚兰就是趴在战场遗迹吞食腐烂血肉的恶鬼。
毫无雅致与怜悯可言,一切只为毙敌。这绝对不是符箓一道创立之初蕴含其中的愿景,但却是满分一百分的杀戮答卷。
杨御成终于知晓,为何他这样虽然满嘴糙话内里却温文尔雅才华横溢的闷骚家伙能跟小剑神那般人成为挚友了。
一样是吃人的妖怪,只是外表不同罢了。
卸下面具的赵抚兰只不过是个由仁义礼智信之类空谈大论堆砌而成的翩翩才子,戴上面具之后他才能找回真正的自己。
那个无需被“生命值得尊敬”这句滔天谎言束缚手脚的饥渴恶兽。
满是憎恨,满是愤怒,满是贪婪…
他本来就很强,但就算是大老虎摆出一副温和姿态之后都会弱化人们对他的恐惧感。
间宫忌乱战之中递出一剑,将那被风刃符箓劈中胯下产生失衡虚想修者架至腰腹半躬。赵抚兰直接凌空速写,金色符光以比子弹还要快上数倍的速度迸射而出,灌入了目标的后颈之内。
哗啦…人成了水气球,只不过爆出来的是满腔热血与骨头渣子。说到底,人活一世所作所为又能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