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这么说的话您是介于人与灵之间的某种特殊事物咯?”间宫穹饮尽杯中新茶,十分规矩地将一式古旧茶器推到一旁。
妈呀,蘑菇茶…这是什么苦修项目么?杨御成皱着眉头看向研磨台。
不过也是,这林子除了蘑菇就是蘑菇,想喝点别的估计都要去刨地了。
还好我喝不了,也闻不到味道。
“算是吧,嗯…简单来讲我应该是遭报应了。”杨御成漂浮在半空抱着膀子苦着脸,他已经有点适应现在这种状态了。
两人见面之后惊愕一阵,随即确认了对方人类身份的间宫穹反手就干起了老本行。
和尚嘛,超度游魂啥的都是基本功中的基本功。你从那么老高的天上掉下来头发丝都没磕掉一根也就算了,地上连个陨石坑都没有那就非常能说明问题了。
是人又不是人,那就是徘徊现世的游魂咯。
杨御成倒也光棍,挣扎都不带挣扎一下。老老实实抱着膀子站好看他猴戏了老半天,搞到那红眼僧人嗓子都喊哑了方才收场。
不是游魂,又无法与事物接触互动,脸上看起来怨念颇深又不像是受过阴风洗涤的惊悚模样…所以您到底是什么玩意?
杨御成也跟他一同叹了口气,你要是真能把我超度了那我反而舒坦了…
“来…喝杯茶么?”心性坚深如间宫穹也难免会对如此特殊的存在产生兴趣,况且其实一个人呆在林子里也挺闷的。
杨御成无奈点头,既然又是十全子的脸又是个秃子,那就叫十秃子吧。
两人大致交换了一下情报,本来脑壳就已经开始疼了的杨御成获悉了一项更具冲击性的消息。
“太铭历三十二年,呃…若是用外陆历法来计算的话应该是晴历二十八年吧?”顺嘴问了一句年份之后,十秃子如是说道。
横竖都逃不过,圣墓伊扎塔特宛如一场不断浸染现实的噩梦。自己在其中错过或是有意忽视的东西总是会以其他方式找上门来。
穿越时间本就是不可能也不合乎逻辑的,并非是说对过去的改动会影响未来之类如何如何的扯淡理论,而是这世界的时间本就是从终末驶向起始的单程旅行。
终结是必然,既是必然则代表已经到达,无关乎过程如何…若想生存于世,万物就必须逆流而上,在倒退至原点的过程中制造一个又一个的小轮回栖以安身。
听得懂不?反正我是听不懂。不过这是天道告诉杨御成的理论,换言之也就是世间真理。
人是在已知之中漫游徜徉的鱼虾,浮出水面亲见未知之后根本就无法生存。有人能跳出去瞅一眼再蹦回来,有人则永远留在了那一边。
被历史抛至身后的那一边。
毕竟人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活得更加安稳,将一切变化延缓至近乎停滞。
所以…
杨御成紧皱眉头,抱着膀子盘着腿,整个身体不自觉地飘了起来。
只会有一种解释了,就是我其实还在圣墓底下,还在一拳捶翻武煞罗的那个瞬间…之后以及现在的一切都不过是创世余波带来的幻象?
要不这也太离谱了吧!
“也许这是一场梦。”杨御成睁开眼睛疲惫地望向正座在自己跟前的间宫穹。
“您的意思是梦中化蝶?”间宫穹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会:“意思就是说您的身体尚在某处,阳神却跨越距离无端来到了此处么?”
“不不不,没那么高深。”杨御成摆了摆手:“我的意思是,没准我,你,以及整个世界都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境…可能是我的梦,也可能是别人的,不过我是里面比较清醒的那个。”
“婆娑…”间宫穹眨了眨眼。
“算了,跟你说不清楚。”杨御成揉了揉太阳穴:“行了,你老老实实敲你的木鱼吧,我去外头转转,没准能找到什么线索呢。”
“您要离开了?”十秃子一愣。
“是啊,我从你这又得不到什么帮助。”杨御成用鼻子呼气道:“而且我看到你这张脸配上那对眼睛心里就窝火,不聊了,拜拜!”
我的…眼睛…
十秃子本想再说些什么,结果万千心绪全都被这一句话给顶回去了。
是啊,毕竟师父说了,这对眼睛会招致憎恨与猜疑。本属于我的不幸会浸染他人,最后一切都将被拖向最深沉的诅咒…
间宫穹神情失落,深施一礼,不再多言。
杨御成冷哼一声,懒得照顾对方写在脸上的小情绪,十分潇洒地向着门外飘了出去。
还别说,飘着走也挺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