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杨少侠,我…”徐复迎叹了口气。
“没关系的,徐山主。”杨御成拍了拍他的肩膀:“洛极乾绝非仅靠人情与利益就能请来的街头小厮,他相信你,那么我就不会再做过多纠缠…也许将来哪天你可以教教我怎样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飞仙呢。”
“我不能。”徐复迎苦笑着抓过杨御成的手用力握紧,接着转身协同长老亲随走向了大会预先给自家安排好的位置。
杨御成在心中叹了口气。
四山诸人落座,位于首席的大山主贺谏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平淡地环视了一圈周围那些无比熟悉的老面孔。
忆当年,个个都是热血难凉,一猛子扎出去拉都拉不回来的主…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还有什么要谈的么?”他将木纹宝剑往身前长桌上轻轻一拍,眼中满是黯淡惆怅,却又好像是在凝视着悠扬远方。
“观霞山不动,但心禅会带领一支三人小队参与相关工作。”吴龄平淡说道。
“猎脊山不动,由门下剑侍朱池韧带队跟进官方的决策与布置。”王杰云垂眉道。
“玉鸣山不动,锦园县是进出墟螺诸领的要地。我们会派人布防阻击,严阵以待。”徐复迎强打精神,言语之间颇为公式化。
“金湍山不动,本阵与预计的交战地点距离过远,而且近日无想海贼又起作乱之势…不可让他们趁了空档。”祁奉辉闭目念着长老们交给他的演讲文稿,宛若一台报幕机器。
贺谏点了点头,抬眼瞧向杨御成。
“插芊山,动。”杨御成翻身跃起踩到桌上,笑着环视了一圈死气沉沉的五山众人:“但只动飞仙一人,其他人都可以回去洗洗睡了…你们这群胆小如鼠的猪猡痢犬之辈,就这么抱着你们的无上成就和远大志向虚度余生去吧。”
确实没什么可谈的。
众人无言。
杨御成不动声色地回望了一眼贺谏,接着一脚踹翻脚下长桌,挥袖仰天,迈着无比桀骜不屈的步伐愤然向堂外走去。
众人依旧无言。
你们这帮家伙打架可能在行,但戏演得真的很烂…给你们搭戏真是太考验我的演技了。
转身拐进偏房小路的杨御成紧皱眉头,脚下步幅不断加大。
太聪明了,这群老东西真是太精了。
这几本沉甸甸的绝世秘籍都是他们宗门中的不传秘宝…就算里面夹了几张奇怪的小纸条,或者添了几颗醒目的红字,非五山中人拿到手里也不可随意翻看检查。
至于功法之外的附加内容,光看他们的眼神我都能猜出个大概了。
走,速走。
离开云响州,不要回来。
徐复迎做得更绝,他直接在两掌接触时,把直通雨落的简易传送石交给我了…
旅馆中的凶杀案…在我看来最不起眼的一件小事,竟然是捅破窗户纸的那根小树枝。难怪它会这般诡异,这般难解前因后果。
云响州的这堆破事,简直比天道摇篮里的纷乱景象还要让人头疼。
可恶,还来得及吗?我错过太多东西了。魔教狩令背后的支持者,暗中统合菩提残部的纵横家,到访过碧方外围的苏知仁…
我本以为这只是人与人之间的权力斗争,所谓的赤目上人也不过是头可以按部位结算功绩的巨大野兽…但我错了,我下意识地将理智者与疯狂者划分成了两派对垒的势力…
善恶黑白本为一体,人亦如是。
云响乱局,因我而起。
我是胜者的奖励。
颜彻提醒过我,木鱼僧提醒过我,寻香提醒过我…我却卡在了自己的思维死胡同里,从未想过自己竟是棋盘边上的赌注。
并非“云响地下埋着什么东西”,而是“云响建立在什么东西之上”…
赤目上人…就是云响州本身。祂苏醒了,就像七十年前,就像十八年前…祂咆哮着,嘶吼着向居住在身上的房客们索取祭品。
而作为祭品的我,多方博弈之中最波澜不惊的那个风暴点…有些事是我绝对不能知晓的,现在…他们要开始执行强制措施了。
五山联盟,保不住我了。
还来得及吗?还有时间吗?
啪嗒…脚步戛然而止,雪势愈发汹涌。
偏院后门,众甲士单膝跪地,手持长戈,明晃甲片映天光,杀意直冲云霄。
前任丞相赵絮仇,现任丞相李成诗,还有一排排派驻云响的文官武官。
仿佛天下一切矛盾的结合体,雷行王朝四字的具象化…他们安安静静地立在院口,阖目躬身一语不发,肩头积雪三寸。
因为他们并不是这场默剧的主角。
抬眼,握拳,深吸气。
我承认我之前把大人物们都描述得过于“平淡”了,以至于当他们真的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在你面前时,反而会让你感觉无所适从。
好好看着吧,孩子。
左有天师陈惜命,白衣镌云海。
右有太后韩霜程,金缕紫雷纹。
世界,天下,此刻就站在你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