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坛主!”
“大哥!!”
“严坛主!”
带着家属来参加比赛的运动员是这样的,只要他稍微受了点小伤,场外就会传来气氛组的悲鸣…能不能也顺带着给我加加油打打气啊,小说里的感人场景不都是这么写的么?
“滚…唔——————!!”
咚…严易行被逐渐临近的手下呐喊分散了心神,他刚要放声怒喝屏退众人,忽感面门正前传来一股无上巨力。
走马灯都差点被轰出来的那种。
杨御成几乎是以牙齿啃地的方式再度跃起,凝聚早已凑不成花瓣模样的纯净白晶,狠狠一拳砸在了严易行布满沟壑的中正面孔上。
白滞,截。
最普通,最原始的一击。破不开苏乘的剑路,打不断间宫忌的脊椎,但却足以将虚弱至极的武煞罗一巴掌扇回老家。
虽然她又飞回来了。
十全子说过,这是能敲碎整个世界的力量。犹如佛经般晦涩难懂,充满了智者自我陶醉的嘲讽之意…我一直不能理解。
重点不在于力量,而在于“敲碎整个世界”。怎么做?为什么?原理是什么?
神与人的世界并不相同,天道之力的某些属性是带不到凡尘苍莽间的。我起先以为天道善念只是并不理解这湾小水塘的无趣规则,但此刻…我却想为自己的愚蠢发笑。
隔阂其实并没有那么大,什么规则,什么体系?庸人自扰一词经常被我挂在嘴边,我却从未用它来审视过自己的思想。
严易行瞬间绷紧全身肌肉,将全部的力量汇聚于近乎要凹下去的面门之上,咬起牙关与无坚不摧的天道白晶较起了劲。
这一击绝不可能夺其性命,哪怕它显得再怎么有力,再怎么难以抵抗。
若我在全盛状态下打出白滞截,能成功震碎他的脑干,或者扭断他的脖子么?
他若不会结那莫名其妙的万字印,恶念黑焰就能将他灼烧殆尽么?
我不知道,我被这家伙吓得自信都快消磨殆尽了…虽然我本来也没什么自信就是了。
严易行单腿站稳,左拳紧握,硬生生靠着几十年的精深修为将善念之力给顶了回来。若不是少了条腿,只怕他现在已经要开始一步一步推着杨御成往前走了。
杨御成心中暗叹一声,并没有继续使力…他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力气可以用了。
“喝!!”伏魔坛主暴喝一声,不再顾及封堵伤口,运全身灵气反冲面门。
呲啦…他就像个人型喷泉一样从断开的肢体处喷出了一大摊深红血花。至于杨御成,则像块破抹布般打着旋倒飞出去三十多米,连带着被弹出体外的黑猫白狼一同滚落在地。
场中诸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们从未想过区区一介沉浮能对严坛主造成此等伤害…更何况一切只发生在三息的功夫里,大多数人压根都没看明白俩人都干了些什么。
基本上就是喝来哈去地喊了两嗓子,然后就开始胳膊腿乱飞,紧接着人也起飞了。
该尊敬他么?对强大战士的尊崇自然存在于每个人的心底。但人类这种生物吧,能最快感受到的情绪永远是恐惧。
杨御成是不可以杀的,谁对他下死手,谁就会直接面对来自双源的热情招待。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想杀他也没那么容易。
此人年方十八,沉浮修为,却在对拼之中取下了伏魔坛主的一手一脚。
严坛主…会留他一命么?
最好不要。
“未知且不可控的东西还是不出现才好…”躺在桌椅台废墟中的杨御成轻叹一声,就算虚弱至极也要硬挤出一丝力气抢旁白的话。
“哈…”严坛主招手收回三节棍,再次挥退试图跨越灰絮凑上前来的伏魔坛众,接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指头戳起了周身经脉。
三指落下,喷血暂止。
“太强了,实在是太强了。”他面色苍白,眼中却闪着坚定的光芒:“我原以为,哎…我原以为你不过是个气运加身的幸运儿。”
就当我死了吧,事实上我也真的快死了。
没有回答,唯风声萧萧。
严坛主撑着铁棍缓缓站起身来。
“幸运…?我是最倒霉的那个了。”废墟之中传来沙哑的嘟囔声:“只要对上的不是你,城里随便挑个重梦过来我都还有得打。”
“你不知道我会过来?”
“我根本就没看你们那头是谁在打谁。”杨御成僵硬地撑起身子,抬手指了指不知何时嵌到街边石墙上的通信终端:“我刚才在研究那个。”
严易行扭过头去眨了眨眼。
那个应该是大巧阁的…传讯机?是要用来传达战略信息么?他不太懂,虽然坛里也有擅用新锐科技的专业人员,但基本上都是年轻一辈。
“我自认必死,就算死不了也好不到哪去…”杨御成叹了口气:“临死前我想着给一位姑娘发条短信倾诉思慕,结果琢磨了半天连标点符号该怎么打上去都没搞明白。”
还挺他娘的专情。
严易行摇了摇头:“倘若命数能再给你三…不,两年时间,这天下也没有你去不得的地方,见不得的人了…只可惜。”
“不可惜,若放我两年空窗那我只会吃了睡睡了吃,到时候拖出来上岗该是啥样还是啥样。”杨御成无奈摆手道:
“别扯这些两年三年的破事了,大伙都喜欢聊什么日后成就,聊什么天下世间…可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呢。”
“你呢?”严易行拎起铁棍拼上两节,恶狠狠一下子捅进了自己齐根而断的左腿处充当义肢,整个过程中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虽说法器亲和己身,但那硬顶骨头撕裂肌肉的诡异疼痛…真的,太了不得了,伏魔坛主。
“我?”杨御成蹲坐在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血污:“我说了我是个运气极差的人,在这里撞上了你恰好就印证了这个猜测。”
他随手在自己身上扯了一把,轻飘飘地拽出了一团血肉模糊粘哒哒的…
妈呀,这个难不成是我的…?
“我不知该怎样才能杀掉你,但我非杀你不可…一场旅行总不能连第一步都迈不出去。”杨御成颇为嫌弃地扔掉了自己被严易行以一喝之威,震得稀碎混杂的内脏团块:
“我曾预想过自己的故事,在某个不寻常的日子碰到某种不寻常的东西,被命运推着走向某场事件的中心…路上遇到的对手有的旗鼓相当,有的志趣相投却又不得不刀剑相向,而那些难以跨越的高墙则被我以天助人和拼力击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