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嚎震天。
是谁?这吼声…
好悲伤,好悲伤…
我…我们最开始是在为何而战的来着?这份绝望依然笼罩在天顶之上,生生不息…
我们…是为了…
…………
圣者成了罪人,邪恶化身正义。两者相融一体,秩序就此崩溃,天道寿数不久。
你的战斗将是一场永无止境的黑暗之旅…从一条血河,跃向另一团罪火。等待着你的只有注定的失败,以及远超最深沉噩梦的绝望。
“我…很抱歉。”贺荒岚轻喘一声,望向身边众人,眼中满是歉意:“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了,去雨落州,找到尤蓝…不,找到五杰。”
“这也是我们最后一次相信人类了。”菲缓缓摇头,素白柔荑轻撵落羽,长发随风纷飞:“至少这一次…别再让我们失望。”
“对不起。”贺荒岚苦笑一声。
“人啊…”菲转身踏空,倩影如浮叶:“找到我妹妹,她有权利知晓真相。”
坤道恶兽们向贺荒岚郑重施礼,接着各自离去。不出一瞬,场中只余她孤身一人。
“贺山主…你这又是何必?”穿着云响府军军官制服的中年男人踏前一步。
“不为什么。”贺荒岚摇了摇头,身向后仰抻了个漫长的懒腰,揽起青丝舒展。
“追上去。”对面列甲兵阵之中,有自甲胄之中发出的沉闷震荡响起。
府军动,剑从天上来。
轰…烟尘散去,两方之间的空地已被划出一道足够三丈深的平滑横线。
“我从一开始就是个罪犯,落到现在这副下场其实也没差啦。”贺荒岚轻松一笑,探手握住立于身旁,铮鸣不休的飞剑寒光。
“你们?”她提剑点向左翼。
五山联盟低头不语,纷纷收兵器入鞘。
“你们?”她再点向中军。
云响府军集体后退半步,鸦雀无声。
“还是你们?”她又点向右翼。
光耀教士脸上有冷汗滑落。
“呃…所谓打仗,总得有人先上吧?”贺荒岚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所以,有没有人愿意先上前来领教一下…我这座小山头的粗浅把式?”
天地静如深潭,唯有风声掠过。
“你入门这么久了,但似乎还没人跟你说过这句话吧…?”
这话语…是从何而来的呢?
是我的记忆吗?还是…谁的心声?
“它创造了你,操控着你,要你生你便生,要你死你便死。”
“但它却忘了在最初的黎明教会你逆来顺受,它无意中透露了众生皆自由的真相,只是为了折磨你…”
是啊,世间苦难莫过于此。
但我们就该理所当然地放弃抵抗么?
“今天我们是朋友,明天我们就是敌人。为反叛而生,无须立誓,永不休止。”
“这就是我们…被你们称为“恶念”的生存方式。”
难怪我们这么合得来。
“欢迎来到云响州,外地小子。”
啊哈,插芊山的传统招呼。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贺荒岚笑了,笑得无比灿烂。
那一天,飞仙的剑,格外耀眼。
但我们相信你,即使你还仍未出生。我们相信你会背负这份宿命,并拼尽一切与之鏖战…这是顺延到你身上的诅咒,是始自未来的预言,是你之所以会成为毁灭之子的缘由。
打破绝望,终止这尽是悲剧的世界的苟延馋喘,将一切化为光明吧。
或者…把它们拖向更深邃的黑暗。
选择,此刻握于你的手中。
你的敌人,你的朋友。天海五杰
晴历75年,天薰月
…………
于城中狂奔的雪隐忽感眼角一刺,腰间驭风镖微微震荡,引得他抬头望去。
踩在城楼上的那个不是…十全子么?
长卦飘飘,灰衣皮…皮裤?
“啊…”荷士白也随他一同望去,结果不自觉地噎了一下:“凡人之子?”
枇杷糖立在那人身边,正瞪着两颗橙黄灯笼般的大眼睛兴奋地朝这边乱刨蹄子。
那笑容,那光是看着就想让人一拳抡过去的邪恶坏笑…我敢肯定十全子是不会露出那种表情的,十恶子…应该也不会吧?
“能帮我个忙么?”雪隐指向城楼上方:“我想快点过去,你哥是鸟形,你应该也会飞吧?”
“呃…那个…我是…”荷士白十分不好意思地戳了戳手指:“对不起,我不会飞…”
“没事。”雪隐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宽慰:“我就是随口那么一…”
呼啦…一晃神,两人已经站在城楼上了。
这招…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他了。
“不用那么麻烦了。”杨御成揉着枇杷糖的大脑袋呵呵笑道:“能走路干嘛要飞呢?”
说得在理。
“这有你的信。”雪隐从怀里掏出那张皱皱巴巴,正中写着“致杨御成”四个漆黑大字的黄纸信封亮给对方。
“你看过了么?”杨御成眨了眨眼。
“没有,还没来得及看。”雪隐耸肩。
“哼,扔了吧,无非就是一帮老头老太太的疯言疯语。”他抻了个懒腰:“车轱辘话来回说,他们不嫌烦我还嫌烦呢…”
“嗯哼。”雪隐耸了耸肩,将那不知纪述着何等惊天隐秘的信笺朝天上随手一丢:“所以…先不谈别的,我现在能给你一拳么?”
“下回,下回…我这边时间也挺紧的。”杨御成搓着手干笑了两声:“先把眼前这堆破事抹平再说吧。”
雪隐点了点头,转身朝城中望去。
信纸飘摇散开,沾染四溢星火,舞动着美妙的弧线化作飞灰。
双昼昭昭,雪落袅袅。
风从天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