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雾蒙蒙的…
哦,是满盈城,我的家。
我要去干嘛来着?找薇妮安玩吗?还是在躲钟水镜?咦,街角那道小影子是…
啊,雪隐,这孩子又偷偷摸摸地跟上来了。想一起玩就直说嘛,整得怪老瘆人的。
总之,今天也是和平的一…
等会。
我怎么感觉我在飞啊?
容我回忆一下,对了对了…我要去启动天道摇篮,归还被卡死的四十年时光,再从随之而来的天逝中领悟出世界毁灭的真相。
然后不出意外的,老六来拦我了。
然后我就跟他打起来了。
然后…哦,我挨了一拳,就一拳。
妈呀,刚才那个是走马灯吗!?
嗖~咚!咚咚!砰———!!
通天滑坡直接裂开了一处月牙般的凹槽,连带着整片岩架结构都开始震颤悲鸣起来。
从烟尘之中懵然爬起的杨御成晃了晃仍在嗡鸣不休的脑袋,陷入了对人生的巨大怀疑之中…赵抚兰这一拳几乎把他的人生观,世界观都给彻彻底底地砸碎再重塑了一遍。
这和故事里讲的不一样啊?五杰不该是各有特殊优势的吗?我原来不是其中空手近战最强的那个吗?那我是干嘛的?
嘴最碎的那个?不是吧,大哥!?
“我相信人人心中都有善意,但相对的,人人心中也都埋藏着暴力的种子。”跟个超级英雄一般从天而降单膝落地,在脚下直接砸出丈许裂纹的赵抚兰幽幽说道:
“善即为加以约束的暴力,力量本身不具备属性…用向好处便是受尽追捧的英雄,用向坏处便是恐怖分子。当然,正义与否,立场如何这些东西也都是任人粉饰的小姑娘。”
“你脱了外套之后再说这话时真的很有说服力…”杨御成撑着地板爬起身来:“那么在你看来,我是好是坏?”
“我不知道,我的工作并不是辨识好坏,反而是不顾立场为所有人指出明路。”赵抚兰缓缓迈步:“也许我现在是在拯救世界,也许我现在是在扼杀希望的种子,谁又能说得清呢?”
白滞…截!!
轰隆!双拳相撞爆散浮尘。仿佛令枪打响,两人在试探性地对撞一次之后无比默契地同时切入进了速攻模式。
纯以杀伤力来讲的话自然是天道善念凝成的飞舞白花更占优势,但平日里遛个弯都要影兵代劳的赵抚兰此刻竟然远比杨御成更加灵活,这就叫背着兄弟偷偷健身么?
在赵抚兰暴风骤雨般的缭乱垫步下连空三拳又连闪三拳,杨御成终于有点反应过来了。他这哪是躲?根本就是提前站位。
通过对方的眼神与肌肉骨骼的反应来判断攻击落点,于着重于锤炼身体的修行者来说并非难事。保持一定距离的前提下就算是老奶奶都能看出对方要往哪边跑,但百分百成功率的预判可就让人笑不出来了。
“怎么了,不理解么?”顶住杨御成看似凶猛实则只用了三分力的捎带肘击,赵抚兰抬手伸掌架在他即将摆荡过来的脖颈跟前。
“是啊,我本无命理。哪怕你能算出空气流动的走向,但这也太扯了吧?”运起插芊步强行调整姿态,杨御成转成双手撑地,倒勾高踢一脚。
“计算和反应都不靠谱,人活在世上总会碰到意料之外的诡异情况。”赵抚兰提前倒退一步刚好挥手擒住他的脚腕:“实话告诉你吧,我是“看”到的。忌拥有母神的左眼,我则是右眼…他眼中映出的是过去,我的视野中只有未来。”
拎腿,顺势一砸,轰隆…
“所以你能预知未来?”杨御成四仰八叉躺在土坑之中,双手微张:“那你怎么没看到这个?我刚才让你吓了一跳所以才忘记发动了…”
往今来,纯白巨矢破土电射。
“哪会有那么方便的能力?古人,唔…!!古人只是喜欢将抽象之事说得玄之又玄。”赵抚兰疾退数步双掌前推,顷刻之间搅动雪沙铺出数道隔绝阵法,再弓身摆出防御姿态。
白矢轻松击碎叠阵,赵抚兰暴喝一声以重拳迎上,四周灵力气流霎时扭作一团,宛若即将爆发生出超新星的深邃黑洞…
无声,花瓣爆裂。
“我看到的既不是画面,也不是影响,只有“胜利”这一结果。”飞花渐散,整条右臂狂喷鲜血反扭过去的赵抚兰重重喘息一声:“那只是种感觉,应验了无数次,绝对正确的感觉…以此为前提,接下来我只需要随心而动。”
“这样啊,那咱们的能力应该差不多。”杨御成翻身跃上隆起岩柱,破碎白矢重新凝聚身后:“我也“看”到自己的胜利了,这招是无限的。”
赵抚兰将断裂骨节扭回正处,眉头都没皱一下:“确实,躲不开也挡不下来…但这不是回合制游戏,我没必要再挡了。”
“黑流白滞,无论将其拟化成何种形态,放出之前你都得先瞄准目标…”他喘着粗气望向岩柱上长衫飘飘的英俊青年:“可是,为什么呢?那漫天散射的焰火云雀尚且需要十恶子帮你定位,为什么这支箭却不用呢?”
“你不关心他俩跑到哪去了么?”杨御成歪嘴一笑,闪身击出白矢,飞踏绕向左侧。
“化身只是迷惑外物的手段,越关注反而越容易被限制住视野。”赵抚兰不闪不避,也没有再次布出阵法进行防御。
“我逐渐理解了,从很久之前就隐约浮现在我心中的那股异样感。”他的目光越过飞来白矢与绕向自己身后的杨御成,似乎正在寻找着某种遗失已久的珍贵之物:
“你不是“本体”,对吧?你早就已经通过某种方式瞄准我了,这支绝对不会射偏的天道之力就是最好的证明…”
潜入雪隐身中的不是本体,携依扎塔特闯入集辛县天道摇篮的这个也不是本体…两者都是如“玄身”那类黑衣白衣一般的身外化身。
障眼法,小魔术…这是场独角儿戏,在通天滑坡上高速奔行的“杨御成”打从一开始就是个专门亮给有心人,让他们前去阻击的靶子。
太险了,太幸运了。
如果我没有被误传送至地表以下,如果前来拦截的人不是我,如果我没有将这具化身逼至绝境,使他真正泛起杀心…
我明白了。
“往今来!!”在杨御成极为震惊的目光注视下,赵抚兰抬起仅剩的那只好手,毅然指向飞来白矢大喊一声。
飞舞白花于其指尖凝束成型,化作一模一样的巨型箭矢朝前方电射而去。
两支箭矢实为同出同源,本身并不存在任何区别,故此相接之时也不会产生什么激烈碰撞…宛若风中落叶轻拂彼此,飞矢贴合相融,悄然化作璀璨白花回返而来。
至于力量回返的方向…
是赵抚兰站立的位置。
坏了,让他给看出来了。
“你他娘的那脑子真他娘的是肉做的!?”气急败坏的杨御成激起大篷黑焰,如虎豹般飞身扑来连出十数掌,皆被赵抚兰或闪过或挡下。
糟了…这回真的糟了。
尚处震惊之中的覆面夜叉瞪圆了眼睛。
“你他娘的…从多久以前就开始算计我了?你的心是铁做的吗?”想通前因后果的赵抚兰直接站在原地愣了三秒钟。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邪恶,却没想到风来人的良心下限简直就是望不到底的无尽深渊…他怎么能…怎么能…?
“你先算计我的!”杨御成咬牙一掌将其击退数步,右掌凝束黑焰:“黑流顺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