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似是陨石落下,实为飞坠铁俑。嗷呜呜~狼群仰天嗥叫,黑影由一化三。
咔哒哒…无数腹生人面的巨大蚂蚁从地隙深处迅速爬出。无风无浪,积雪颗粒缓缓升起,集辛异景,宛若沙漏倒置…
“父亲…?”解脱之中,玛蒂尔妲隐隐感到心中一颤,抬头望向天际彼岸。
“祂”正在试图挣破锁链,武煞罗还是个残缺不全的孩子。但受到召唤时,祂必须醒来…这有关于一项约定,兽与王的约定。
“就在那里…我需要把这份托付之物归还回去…归还给祂。”身处另一片解脱界域中的魏韶颜盯着近在咫尺的望云城墙,紧紧握着十全子交给她的琉璃晶球凝重说道。
武玄思沉眠于此,魂体分离。我的家族与祂有过一项绝不容背弃的约定———风云相接之时,天逝再演之日,尔等须助我苏醒。
因为…这是魏切玉欠祂的。
这是我们魏家人的债。
新井咲华牵着她的手腕,看着她闪着动人光芒的坚毅双眸,重重点头。
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过你的眼神很像纱夜呢。
话说回来…这活真的有工资吗?
“哇哇哇哇…阿闪,真的要继续往前走吗?我用肚子上的肉想都能感觉到非常不妙啊!”一手扛着阿闪一手拎着不从谁那抢来的铸铁大盾,灵活的胖子王觅幡不断闪躲着通天滑坡上滚落下来的巨大碎石,焦急大喊道。
“嗯!就快到阿缘在的地方了…”阿闪死死盯着上方豁开的岩壁隘口:“加油啊,觅幡哥!你瘦下来的话一定是个超级大帅哥!”
“擦…就凭你这句话,老子今天就算搭上小命也得给你囫囵个儿地送上去!!”王觅幡鼻孔喷吐白气,卯足了十二万分的干劲偏头喊道:
“姑姑!要不你先在这躲一下?我可不想黄泉路上还得继续听你唠叨…”
“呵呵…等减完肥再考虑捐躯的事吧,就你现在这吨位一屁股坐下去,阴卒小鬼都得特地派车来拖。”裹在吴朦腹上的衣袖布条早已被鲜血渗红,那把引以为傲的红缨花枪也不知落到哪去了。
“我都想好了,姑姑。反正爷们儿这一去怕是十死无生,那便由着我讲点非常不吉利的话吧…”王觅幡丢下盾牌,将阿闪背在背上又用腰带紧紧绑好,这才转过头来继续说道:
“如果咱们能活着跨过这道坎,如果云响州没有毁灭殆尽,如果老爹挂了之后轮到我做猎脊山主…那我就要解散猎脊山!把钱全都捐出去,只留一点点开个烧烤摊!”
“哈!?”吴朦眉头一跳。
“什么王侯将相,什么利禄功名,人生一世不过土灰一捧…如果活着的时候做不了能让自己开心的事,那我估计到时候死都死得不安宁!”他抹了把小胖脸上的泥灰嘿嘿一笑:
“离家出走的这段日子虽然一波三折又累得要命…但我真的很开心,我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正在做着正确的事情。”
“不过…这种大场面还是少来一点比较好,就算我遭得住,大伙也未必受得了…”他继续说道:“所以我要开个烧烤摊,我打小就想做站在烤架跟前扇扇子的那个人,你不觉得很帅吗?”
不觉得,完全不觉得。
“呃…此番顿悟人生真谛,你也算是少走了几十年弯路,按理来说我该感到欣慰…”吴朦捂着肚子抽着冷气揉了揉脑门:“但是…为什么是烧烤摊啊?要是你爹听了这话,估计都得气到把你吊起来活活抽死…”
“因为摊主想吃啥就能吃啥啊!山下镇子的那家夜市排档,每次我赶过去都说鸡翅没货了,一个人只能买两只…”王觅幡气鼓鼓地回复道:
“后来我通过多方打听才知道,原来鸡翅全都被那帮孙子给内部消化了…!”
吴朦无比沉重地叹了口气。
猎脊老祖啊,求您显灵吧…
千万别让他当上山主,求求您了…
升虹地隙外围,堪称全明星的豪华阵容正在紧张对峙。如果这时候突然有人往场中丢了颗杀伤力超高的巨型炸弹,那么维持了将近百年的云响格局基本就可以重新洗牌了。
以躺倒在地的崇亲王陈厚崇为核心,悉云翁悉骏老这些府军死忠马前卒自不必说。观天世家代家主赵未然,尘箓世家家主魏酩,福祥世家家主卫天忆齐聚一堂。
云响神豹,慧洁道场的那个谁,还有一众贴近官方势力的组织首脑…这群打个喷嚏都能震撼一方的成名大拿此刻正牢牢包围着一群遍体鳞伤的青葱少年,真有点大人欺负小孩的意思了。
在他们对面则是躺倒在地的…好吧,躺着的有好几个,反正是以陈露凝为首的离家出走团。以及…她先前提到过的“后援”们。
“船头…”祁狼咳了口血,强撑地面试图从自家山主怀中爬起。
“别把伤口扯开了,之后还有的是需要你忙活的地方呢。”祁奉辉面上的狰狞伤疤反倒为他稚嫩的脸孔添了几分莫名温情:“咱们反了,不陪这帮满脑子淤泥的家伙们玩了。”
两人身后,一众金湍勇夫手持各式奇兵,露出了只有海上男儿才能拥有的灿烂笑脸。
弯弯绕绕,这一天早该来了。
“尚绳,你的手没事吧?”徐复迎打量了一下徐尚绳刻印隐于身后的滴血左臂。
“我没事,倒是你…”徐尚绳与他对视道:“这么做…没问题么?”
“有问题,长老会那边是绝对不会老老实实引颈受戮的。”徐复迎叹了口气:“不过…畏畏缩缩的又有什么用呢?人家都踩到咱们脑袋顶上来了,我可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扯笑脸了。”
“……”江芷兰依旧保持着她沉默酷姐的冰冷形象,只是悬浮在身旁的沾血飞剑似乎比先前要清明了不少,也凌厉了不少。
“会流很多血的…尚绳,芷兰,抱歉。”徐复迎抬手一指,入地三寸的碧玉宝剑铮鸣飞起:“事到如今已经无法回头了,你们愿意陪我走上这条欺师灭祖的堕落之路么?”
“我无所谓。”徐尚绳无谓摇头,瞥眼瞧向正在站着打瞌睡的洛极乾:“此间事了,咱们就去踏平蓝莓山…哼,光暗都能骤然倒转,那么天下第一剑宗的名头也该换人来坐了。”
“我等你。”小剑神突然睁开眼睛,瞧着对面的重梦大队十分平淡地回了一句。
给大伙吓了一跳。
“哈哈哈哈…我真是孬种,若能早些舍下这些无谓之物,又何至于憋闷多年?”愣了一阵,徐复迎突然哈哈大笑,接着,他望向面前那帮昔日“盟友”的眼神渐渐冰冷了起来:
“即日起,玉鸣山与雷行皇室一刀两断。来吧…入鞘太久的剑再不拔出来挥一挥,只怕都不会有人能记得它的名头了。”
三人身后,一众玉鸣精锐执剑静立。是啊…我们本来就是埋头修行的山中修者,砍谁不是砍呢?自由自在的不才更痛快?
“喂,喂…小六,你好好看看啊,再不撂点狠话出来,咱们五山宗主的颜面都要丢尽了…”场中最令人意外的角色当属那位神秘的插芊七子,正抱着后脑勺幽幽调侃的紫衫男凌亦绝了。
“闭嘴。”整个人都被染得跟血葫芦似的苏乘从尸体身上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头都没回,咬着牙根恶狠狠地回了一句。
看得出来…他的心情非常不好。
“嗬呀嗬呀,得,还是别给咱们的大会长添堵咯~”凌亦绝摊手歪头,脸上挂着十二分纯粹的嘲讽笑容,摆明了就是故意来气人的。
杵在一旁的老四陈奉礼看了看三师兄,又瞧了瞧六师弟,暗自吞下口水。
真的,如果让插芊七子凑在一起,那绝对会是幅十殿阎罗都没眼看的噩梦绘卷…
上半身的衣服都被划拉下去一半,满身伤痕狼狈不堪的雪隐喘着粗气,眯起眼睛盯着插芊剑阵与鸿鹄集会瞅了好一阵。
总感觉有点不能接受呢…
既然凌亦绝和陈奉礼是站在我们这边的,那就代表,也就是说…
“救驾来迟,您没事吧?”果然,有白衣女子从府军兵阵中飘然走出,将芊芊素手搭在崇亲王肩头轻声问道。
“唔…”吐了口血沫子,左半边肚子都不见了踪影,显然是出了大事的崇亲王对尹谪点了点头,在她的搀扶之下缓缓坐起瞪了过来。
“哼…”又报废了一件墨龙鳞甲,右肩连着脖子的地方都能直接看到骨头与肌腱了的陈露凝狞笑一声,被茄子脸托着后背瞪了回去。
五山联盟与云响府军…
地方与中央…
终于…终于撕破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