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吧。”斛谷示意辛茯同行。
辛茯随着他刚走出院子,就听见身后驺虞一声惊呼“阿初!”。她转过头,阿初倒在驺虞的怀里,手臂软软地垂着。
“你……”辛茯大惊,但最后的意识里,只有斛谷一脸无害的笑容。
虞渊昧谷的这八幅云幕,比起徵羽殿的那八幅屏风,气派了太多,也比辛茯之前从另一侧看到的,壮观了不知多少。
刚到这里的时候,辛茯还觉得心浮气躁。毕竟虞幕的伤情不明,初翮生死未卜,少康下落不明,寒浞和纯狐也杳无音讯……一切的过往变得清晰,却看起来都是十分糟糕的境地。
更糟的是,她已经完全想不清楚,究竟自己是颐和街的辛茯还是编驹山那个叫做蓠艾的女子,是前尘旧事还是眼前当下?
然而看了一会儿云幕里的风起云涌,她倒是渐渐安静了。再糟也不过是这样的境地,与其乱了手脚,不如专心应对眼前的局势。
斛谷来过,带来了一杯酒,如今就放在她的面前。两个选择,要么喝下酒,永远留在谷中。要么,她抬头看着四周围了一圈的杀手,腰间都别着无想剑,分明的死路一条。
不过显然这两条,对于斛谷来说,都是胜局。所以交代完了,他也就离开了。
辛茯将酒杯拿起,反手将它倒了个干净。几乎是同时,围在四周的人,抽出了腰间的剑。
她摸了摸腰间,还好,蓠艾的匕首还在。谁还没个仗剑走天涯的武侠情怀,今日倒是个痛快。
这场架打得确实痛快,人将一切置于脑后,没有了束缚手脚的东西,反而很难轻易倒下……伤痕累累的时候,她看见虞幕提着剑走向自己,浑身的伤,并不比自己好看到哪里去……
但是拿着无想剑的人,却越来越多……
再后来,她好像看到驺虞,似乎还有青崖,那个头发很蓝的是谁……
对了,还有个长得很好看的女子,她说她叫兮珖。她也提着剑,扶着自己,“蓠艾可不会这么轻易被人击败……”
辛茯很想笑,但笑起来都觉得浑身痛,但这个痛,当真是痛快……
混乱的厮杀里,她一直在找那个人的身影。那个伤得比自己还要重,又被自己下了药的人,那么拼命做什么……反正也不会原谅他……除非……不不,要有原则……原则是什么东西……
……
看着眼前的屋顶渐渐清晰,辛茯能感觉都渐渐聚拢的意识和感觉。
这是五号院子,这个屋子是虞幕的。那个在她生命中忽然出现的人,那个将她带回编驹山,那个将自己骗了一路,那个最后却和自己一样不要命的人。
渐渐她就觉得胸闷得厉害,腰上沉沉的,很不舒服。低头看见一个手臂横在自己的腰间,她下意识地就要起身。
“别动……”那人的鼻音很重。
她转头看着虞幕的面庞,并没什么血色,“我们这是一起过了奈何桥?”她问。
“唔……一起上了桥看了一圈,又回来了。”他仍闭着眼。
辛茯开始认真回忆,但这实在是个很长的故事,她一时没有头绪。
感觉到她长时间的沉默,他睁开眼。她没有意料中的愤怒和冷淡,反而有些迷惘的样子。
他撑起身子,“你想起了什么?”
她的眼睛使劲闭了闭,又睁开,“我好像弄丢了一些东西。”
虞幕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虞渊昧谷的那一战,是如何的九死一生......而回到这里又是如何的侥幸......这样的结局,他觉得老天算是十分眷顾了。
他撑着头,尽量保持着一脸轻松,“丢了就去找回来,想想丢在哪儿了?”
她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盯着他,“你怎么睡在……这儿?”
虞幕定定地望着她,“我们订了亲的,我不睡在这儿,睡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