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嘱咐一番,蛮牛便回了自己房间,俞修龙洗了个澡,也躺下了,辛苦数日,此时得以安生休息,俞修龙很快便睡着了。
夜已深,万籁俱静,唯有一轮幽月在天边『荡』着。
当俞修龙醒来时,天已大亮。
他唤小二打来洗脸水,洗漱完毕,便去敲蛮牛的门。
门开了,蛮牛也是刚起,他打个哈欠,说:“昨夜我做了个梦,梦到你一会儿急得哭,一会又大笑,疯了似的还被人打……”
俞修龙微微错愕,笑了一声,说道:“今日寻找大娘才是要务,赶快启程吧。”
两人用过早饭,买了两匹快马上路,一路下来,逢人便问,即使有人指引,又有快马,无奈此村太偏,沿路行了半天,直到下午申时,才隐隐看见前面有一个小村子。
二人顿时精神一振,策马行至跟前,看见村口有一破烂木牌,俞修龙凝神视之,上面只能勉强看见“百客”二字,这时两人均是长舒一口气,心想终于到了。
俞修龙和蛮牛互相对视一眼,目中均是光芒闪动。
“辛苦赶路近半个月……大娘,我们来接你来了!”
一路扬鞭前行,马蹄轻快,风送花香,春意盎然,俞修龙此刻心情大畅,竟不禁高声唱起军中常唱的歌来;蛮牛同时会意,也是高声附和,一时村人皆像看稀奇一样望着他俩,两人怡然自得,毫不在乎。
过了一会儿,俞修龙下马,询问一位身材颇为壮实的中年农人:“这位大哥,您可认得熊家秦氏?劳烦告知。”
这农人面相朴实,向他们反问道:“她可是有个儿子,叫熊一力?”
“正是,正是,您既然认识,那是再好不过了!”
俞修龙和蛮牛难掩心中激动,此行虽然辛苦,但一想到能替战死的兄弟照顾娘亲,便觉再苦再累也值了。
然而,他们高兴太早,农人一句话便将他们打入深渊。
“秦大娘死了一年多了。”
什么?!
二人几乎是同时叫了起来。
“那熊一力打死了人,被发配充军,至今未归;秦大娘孤苦无依,整日以泪洗面,很快就病倒了,死前一直惦念着儿子,最后还是我出钱出力,才让她入了土。”
蛮牛心急万分,竟一把将农人捏住,提了起来,满脸狰狞地咆哮道:“你在同我们开玩笑,对不对?!”
农人虽然身体健壮,但在蛮牛面前,却是小巫见大巫了。遭他大手钳制,顿时疼地龇牙咧嘴,浑身颤抖,连声惨叫,求他放开。
俞修龙拍了拍蛮牛:“放他下来吧,若是真的,你便是捏死他也无补于事……”只是他还未说完,便红了眼眶,声音哽咽。
他又向农人那道:“对不住,我兄弟有些鲁莽无礼……还请劳烦带我们去秦大娘葬处。”
蛮牛也是眼睛红红,一把将那农人扔到地上;农人"哎哟"一声,说了句,“村西口埋骨岗”,指了一指方向,便慌忙不迭在前面带路,离蛮牛远远的。
他们两人一时还是难以接受现实,呆呆地望着那农人身影,竟都不动身。
怔了半天,他俩人才顺着方向驱马前去,俞修龙、蛮牛四目相对,分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又默默无言。
天慢慢阴暗下来,眼前已是埋骨岗,凉风凄凄,传来几声老鸹子的叫声,没来由让人鼻子发酸。
一块破烂木牌上,歪歪扭扭刻写着"秦大娘之墓"几个字,而且经风雨侵蚀,字迹已十分模糊。
其实这坟墓也就是个一个小土包,杂草丛生,野蒿草长得有一人多高。
此地名为“百客村”,秦大娘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生前受苦,死后又葬的如此寥落,如同客死异乡,真是莫大悲哀。
俞修龙对着秦大娘的墓拜了三拜,『露』出一丝苦笑;而一旁蛮牛的眼泪早已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农人见他俩古里古怪、又哭又笑,便趁此机会悄悄溜走了。
蛮牛再拜,俞修龙拿出火折子,把枯草点燃,将那些蒿草烧了去,好让这坟看起来不那么凄凉落魄。
俞修龙提议明天请石匠给大娘打块好碑,蛮牛抹着眼泪点头。
次日立好了碑,重垒了坟墓,秦大娘的墓已经成了点样子了,两人再拜了拜。
“大熊兄弟,咱俩对不住你,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蛮牛还在发呆,只听俞修龙道:“唉,咱们该走了。”
“走吧……”
俞修龙翻身上马,对蛮牛一抱拳,“蛮牛,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咱们哥儿俩也终有一别。记住昨晚说的话,做一个好官!”
蛮牛也一抱拳,朗声道:“那是自然,小龙,保重!”
“蛮牛,保重!”
说完,两人将马头一扭,分道疾驰而去,“嘚嘞哒、嘚嘞哒”,只听马蹄声响彻在这片土地上。
俞修龙行了半晌,想到马上就要成为家乡的武官,守护一方百姓安危,职责之神圣,境界之崇高,顿时令他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他卸了包袱,准备再看一眼委任文书,结果一打开,整个人却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