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寒时节,尸横遍野的雪地,壁垒森严的城池,炮火长啸,号角冲天;海面上浪『潮』翻腾,黑烟滚滚,日失其『色』,隆隆的鼓声震耳欲聋,剧烈燃烧着的战船,旗杆“啪”的倒下,硝烟刺鼻,“哔哔啵啵”的火焰声与人的呼喝声混杂在一起……
“邓老将军,老将军……啊!”
一阵剧烈颤动,俞修龙猛地惊醒过来,浑身大汗湿透了衣衫,“这是哪儿?”受了那么重的伤自己竟然没死,俞修龙一激动,扯动了腰肋间的伤口,痛得连连嘶气,“啊呀,嚯嚯嚯……”他感到不解的是,自己怎么老在陌生的地方醒来,而且几乎都躺在床上?
俞修龙略动一动便觉浑身酸痛,极不舒服,唤道,“有人吗……有没有人啊?!”
只听门外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进来一名小姑娘,见他便笑,“侬醒了?”
俞修龙下意识用被子裹了裹身子,刚想说话,却见那姑娘转身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来人呐,小官人醒啦……小官人醒啦!”
“哎,跑什么呀?”俞修龙昏睡多时,正口渴的厉害,想叫她帮自己倒杯水。可没想到这丫头溜得这么快,真是莫名其妙。
他正四处打量着,只觉这屋子内暖香扑鼻,十分舒适。这时外面同时进来了三名女子,其中一个紫红衣裙的女孩刚进门便笑着叫了声:“阿龙哥哥!”
声音清脆悦耳,很是耳熟,令俞修龙精神一振。
“珠珠?”
一下子来这么多人,俞修龙本想往后缩,可仔细一看那女孩的脸登时大为高兴,想要招手,可手臂刚一抬起却痛得龇牙咧嘴,“珠珠……啊哟……怎么是你?”
“哎,阿龙哥哥别『乱』动!”成秀珠赶忙跑到床边坐下,抓着他的手臂,见他摇头示意无大碍才放心下来,“阿龙哥哥,你这话问得好笑,因为这里是我家啊。”
“你家?”俞修龙环视一周,只见屋内布置得典雅精致,无处不透着大户人家的奢豪气派,心里感叹:我原以为古家够富丽了,没想到比珠珠家里却还差上一截。
俞修龙又看了看她身后的两位丫鬟,一人绿衣一人白衣,皆是肤白清秀,容貌姣好,这会儿正冲自己笑呢。他也对二人点头微笑,而后转向成秀珠说:“珠珠,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成秀珠便把事情经过讲给他听,原来那日成元齐将俞修龙的“尸体”带回帐后,运转全身真力替他疗伤,大费苦功,总算勉强保住了他的『性』命。而后成元齐又命人送俞修龙回国,送到自己绍兴家中,命人好好照看。
听成秀珠讲完,俞修龙脑中回想起九死一生的抗倭援朝大战,无处不充斥着鲜血与死亡,山河破碎,遍地废墟,眼中一时涌起泪花来,扶着床栏,“劳成老先生如此照顾,我俞修龙何德何能呢?老人家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也报答不完了……”
一旁的成秀珠和两位丫鬟,都静静陪着他。
过了一会儿,俞修龙擦了擦眼睛,见珠珠盯着自己愣愣的样子,小声说:“珠珠,肯定给你们添麻烦了吧?”
“阿龙哥哥,你知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成秀珠问道。
“不知道……”俞修龙答道。
只见成秀珠将两手食指一横一竖地并起,形成一个“十”字,说道:“整整十天十夜,浑身滚烫,都是小荷与小鸢两个人,每天轮流着帮你擦洗身子呢!”她努努嘴,示意就是身后这两位丫鬟的功劳。
“啊?!”俞修龙脸皮刷的一下通红,“这、这这怎么使得呢……”他跪在床上,朝两位丫鬟叩首,“我这粗贱身子,实在是劳烦两位姑娘了!”
见他这模样,小荷、小鸢对视一眼,都捂嘴笑了起来;成秀珠也哈哈大笑,伸手扶他,“阿龙哥哥,你是我的朋友,又是爹爹特意命人护送回来的,哪里会粗贱,你可是我们成家的贵宾啊!”
“唉……”话虽是如此说,但俞修龙想到每天被两位小姑娘看光了身体,还是挺难为情的,红着脸道:“那个,珠珠……你们府上可有男佣人么?”
“有啊,不过女孩子手巧心细,服侍人自然好些。”这两个丫鬟是她特意挑出来的,都是极其聪颖、很会来事的人。
俞修龙刚想说话,却见又进来几人,为首那个正是杨云亮,只见他穿着白缎明蓝束袖袍,美髯飘飘,气宇轩昂;成秀珠听见声音转头,随即双眼泛彩,轻咬嘴唇盯着他看。
俞修龙一看他,即拱手唤道:“云亮哥!”
“好久不见,俞兄弟。”杨云亮笑了笑,回礼示意。俞修龙又见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便打量起来,那男子身穿玄青大袖长衫,眉眼如画,丰逸俊朗;女子身着素雪纤云长裙,娉娉婀娜,气质高雅。
俞修龙先是微怔,再看看成秀珠那俏丽的脸蛋儿,不由感慨道,“果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地鼠的儿子会打洞’么……成先生是大英雄,他的子女也如此不凡。”从这四人都散发出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而自己则浑身乡野土气,不免自惭形愧起来。
“阿龙哥哥,这是我家大哥成金竹。”成秀珠拉着他的胳膊,为他介绍来的这一男一女,“这位是我三姐成虹玉。”
“原来是大少爷与三小姐,在下俞修龙,见过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