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鹿鸣想了想,在他胸口点点头。
“当初大长公主放出风声,要为你们二人择婿。汴京无数大好儿郎都请了官媒上门提亲,我生怕你被人捷足先登,还特到大长公主府上去走门路,只是一无所获,幸得大长公主看重于你,逐个召见,未想我竟有幸入了大长公主的法眼。”
邱鹿鸣好久不曾想起大长公主,如今听到苏毅鸿提起,恍惚间似乎回到国朝。
“就是那次,那个叫小樱的,藏在屏风后偷看我们四个待选的儿郎,两日后,她在我家附近拦住我说话。”
邱鹿鸣呵了一声,小樱平日里负责大长公主的衣裳服饰,人聪明,长得也不错,很会讨大长公主喜欢。但她却没有一丝关于和小樱一同选婿的记忆,彼时她完全不想嫁人,哪曾留心大长公主都做了什么。
“她将手中的绣帕赠予我,我当时就严词拒绝,说我求娶的是你,不是她。我总是,总是无法掌握拒绝的分寸,她听后很是羞愤,脸色通红,一扭头就跑了。”苏毅鸿的声音很低,“我也没当一回事,直到那一日我从内狱带回你...直到我慢慢平复心情,开始查找大长公主的死因,真相才慢慢浮出水面,就是这个小樱,一向嫉妒你,又因我的事情,更加怀恨在心,于是她趁你去庄上之时,偷偷给大长公主的膳食下了药。”
“啊!她怎么那么大胆!”邱鹿鸣轻呼出声,虽知道大长公主是被人下药,但一直怀疑的是曹驸马,没想到竟是一直贴身服侍的小樱。“我得罪过她吗?为了和我抢夫君,她竟敢谋害大长公主!她活够了吗?”
“她没想害死大长公主,那药只是让人头晕无力心口发闷,并不致死。你负责膳食和医药,大长公主生病,你却流连府外,定会收到惩罚。只是她们没想到,驸马也有这个心思。曹驸马中意于你,要纳你为妾,无奈大长公主一直不允。他就想方设法让你失职,若被官家处罚或免官,就没人愿娶你了。那日曹驸马找借口支开侍女们,那小樱下了药巴不得离得远远的,就痛痛快快带着几个侍女走开,几个人凑钱开了一桌席面,吃得大醉。
曹驸马与大长公主共进晚餐,只让一个他带过来的刚入府的不懂事的小丫头从旁伺候,他甜言蜜语哄得大长公主吃了许多酒菜,大长公主浑然不觉,还当曹驸马回心转意,很快醉卧榻上。
曹驸马存心要大长公主生病,于是将卧室窗子敞开,就回了自己住处。
可怜大长公主,夜里冻醒了,浑身无力,还受了风寒发了烧,被折腾得苦不堪言,身边却只得那个啥都不懂的小丫头伺候,第二日,其他两个女官都报说,夜里腹泻不止,当日不能上前伺候,曹驸马第二日也头晕无力,便以照顾不周为由,不由分说将大长公主身边其他侍女也都关起来责罚,至你回来,大长公主服下药,身体刚刚见好,又被那侍妾小杏捕捉到机会,给大长公主灌了一碗药下去,最终导致大长公主薨逝。”
“小杏?”邱鹿鸣声音发抖,难道她也是因为自己?
“据说你罚了她的婢女给了她没脸,她就怀恨在心。”苏毅鸿简直不敢再说下去。
邱鹿鸣浑身冰冷,牙齿打战。她一直觉得苏毅鸿知道大长公主死亡的真相,只是没敢追问。今天他真的将这个伤口生生揭开了,她只觉得心头鲜血汩汩流了出来。
邱鹿鸣死死咬住下唇,心中狂吼:是我害死了大长公主!
她转了个身,背对苏毅鸿,蜷缩起来,心中暗恨他为什么要告诉她真相。
苏毅鸿怎不知她的恼恨,伸手又将她揽过来,“我不想再瞒着你了,我也知你听了会难过,或者生气,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你当年行事完全忽视身边的朋友和同僚,做好人却频繁得罪人,做恶人又不够狠辣震慑,以至于最终被小人陷害至死而不知!如今,法制虽然完善许多,但夏无为邱雁鸣之类居心叵测的人,也不少,今后更不知会有什么人出现。而你似乎命中注定,总会招惹这样的人,所以我必须把真相告诉你,你痛了才会牢记,要带眼识人,不可再出现那样的事情!”苏毅鸿说完,抱紧发抖的邱鹿鸣,“不怕,我总在你身边。”
邱鹿鸣使劲推着他,却推不开,她使劲捶打着他,无声地哭。
为自己被人陷害而哭,更为无辜的大长公主而深深自责,罗女官无数次的教导全都浮上心头,她恨铁不成钢地说:不要以为好事天经地义就是你的!她还说小人如鬼......可自己当时只是左耳进右耳出,从不在意。
那时候,邱鹿鸣是真的觉得,她对大长公主忠心,大长公主也对她好,那么府中所有的好事,理应就是她先得。除了青黛,她也从未将其他侍女放在眼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