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三天,邱鹿鸣都没有给秋宝喂奶,每天只是将奶水抽出去扔掉。
秋宝一见她,小脑袋在她身上拱来拱去,抬起头撇嘴看着她,要哭不哭地,惹得她心疼极了。
苏毅鸿只得劝她:“要知道你会如此伤心,我就不告诉你了。”
邱鹿鸣一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告诉我是对的。我难过的是连累了大长公主,也难过堂堂国朝大长公主,竟被人欺辱至此,原因无非是官家一向只做表面文章,实则并不曾真的关照过大长公主!”
邱鹿鸣现在敢于大胆议论官家和朝廷的事了,离得远,让她看清很多真相。
“再就是,大长公主像先帝一样,都是太过善良心软,那些长公主和公主哪个不比她活得自在一些!到最后,竟连侍从贱婢都敢对她下手!”邱鹿鸣眉头紧皱,愤慨地说,“都说世人多良善,实则世人更爱欺软怕硬,人人都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试问谁还愿做君子?就比如邱家,大娘性格懦弱,被奶奶欺压磋磨了一辈子,直到得了癌症,才知道反抗,而我母亲,自小娇纵跋扈,邱老太太最多只敢背后嘟囔几句,从不敢当面为难。就连那日的歹徒也是,他不敢跟老板抗争,只拿无辜弱小来撒气......”
邱鹿鸣一口气说完,看着苏毅鸿,“最可恨的是我,大长公主本就艰难,我不为她分担,却只拿她当靠山,脾气比能力还大,给大长公主和罗女官惹了无数的事,到最后,因我送了大家的性命和前程。”
“这怎么能是你的责任,是他们坏了良心,胆大妄为!”
“总归是因我而起,若不是我,你好好地活着,在国朝儿孙满堂,不知多幸福!我还当老天爷眷顾,让我换个时代生活,却原来是让我知道自己有多混蛋!”
“不是的,鹿鸣,你知道我告诉你的目的不是这个!”苏毅鸿抓着她的胳膊。
“一个两个三个,都因我对大长公主下手,说明了什么?”邱鹿鸣侧目看着苏毅鸿,忽然大声说:“说明做人要么忍受到底做个老好人,要么就得带着锋芒,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苏毅鸿一把揽住邱鹿鸣,“不,你就按你的意愿喜好去生活,为夫来做你的锋芒!”
听着这样的话语,邱鹿鸣一腔豪情全都消失,眼泪涌出来,紧紧抱住丈夫的腰身。
之后的一周,苏毅鸿带着邱鹿鸣和秋宝到开封旅游。
事实证明,走出家门,换个环境,真能改善心情。
到了开封,邱鹿鸣似乎灵魂都沉静下来,苏毅鸿也很放松,“我每年都要找时间来一次,虽然看不到从前的景色,到底天还是那片天。”
“是,我也是莫名的轻松。古城看不见,也找不到大长公主府,但到底是在我们脚下。”邱鹿鸣露出久违的笑容。
秋宝指着铁塔,惊奇地说:“哦!”
“哦哦。”夫妻两个跟着笑说。
临回滨城,苏毅鸿带邱鹿鸣来到西郊,指着远处一大片山坡,“我的记忆中,大长公主的墓就在那一带,具体我也说不准,景物和地质都有了变化,我去找过,可惜并无墓碑。”随着历史长河缓缓流淌,一个不受重视的公主,谁还记得她的存在呢。
邱鹿鸣啊了一声,看着那片绿草茵茵的山坡,双膝一软,跪下磕了三个头,又伏在地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秋宝被吓到,也哇地哭了起来。苏毅鸿抱着秋宝走远了一些,风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以及邱鹿鸣的忏悔和倾诉。
这一场痛哭,让邱鹿鸣心口憋闷的感觉消失了,心里敞亮多了。
“或许大长公主和你我一样,也到了另外一个时代,过着和我们一样幸福的日子。”苏毅鸿将秋宝扛在肩头,一手拉起邱鹿鸣,劝说道。
邱鹿鸣眼睛一亮,“对啊!我想起来了,那日在内狱,我仿佛看到大长公主抱着狗子笑吟吟地喊我去染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