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泽羽是个心细之人,他先将信件临摹下来,再找好几波人进行翻译,确保内容无误后方才整理成集。
贺泽羽拿着译文来找韩念伊,他把东西放在桌上,说道:“都译好了,你自己看吧。”
韩念伊鼓起勇气,走了过去。颤抖着拿起一张纸,仔仔细细阅读着。上面多是颜可托要求顾庆耀,透露边关消息以及索要财物的内容。一张又一张,终于她看到了与双峡岭战役相关的内容。
韩念伊的手紧紧攥着纸,掌背的青筋都凸起了。淡扫的娥眉一点点聚拢到了一起,眼眸里布起血丝,鼻子的一抽泣,眼角的泪滑落下来。她紧咬着下嘴唇,用力过度,也有血色渗出来。
贺泽羽走过去,用大手覆盖她紧握的拳,另一只手拿开那张纸,说道:“你现在应该好好想想如何利用这些,替韩家军昭雪,而不是沉浸在过往的痛苦里不能自拔。”
韩念伊抱住了贺泽羽,“让我抱一会儿。”韩念伊把头埋进了贺泽羽的胸膛,踏实感油然而生,韩念伊放肆哭泣,身体不住颤抖,贺泽羽顺势环住了她,给她力量。情绪稍微缓和了些,韩念伊慢慢推开贺泽羽,她用手擦去脸上的泪花,扯出一抹笑容,说道:“多谢。”
片刻的温存,让贺泽羽有些慌神,“哦,没事。”贺泽羽转过身子,说道:“明日上朝,我将这些书信直接递交给圣上,顾家定是在劫难逃了。”
“不要。”韩念伊没有感激贺泽羽的相帮,而是阻止了,她说道:“此事将军已经做得够多了,接下来就由我去办吧。家仇,我想亲自报。”
家仇?是啊,我只是名义上的夫君罢了。贺泽羽脸上一抹轻笑,一扫而过。他说道:“那便由你吧。”
贺泽羽的背影有些落寞,韩念伊再次感谢道:“贺泽羽,真是太谢谢你了。”
“不必。”贺泽羽没有回头,接着向门外走去。出了屋子,他立刻吩咐让素离动手,将雷云藏着的匈奴人都绑了。
第二日一早,韩念伊换上一身麻衣,怀揣着译文,到了京兆尹府。她使出浑身的力气,将鸣冤鼓击得震天响,惹来无数看热闹的百姓。
“这不是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吗?”
“是啊,她不是嫁给了大将军吗?怎么穿了一身孝服来这京兆尹府闹啊?”
“谁知道呢?且看看吧。”
里面的衙役出来,看到竟然是大将军夫人,立刻恭敬道:“夫人,不知您为何击鼓啊?”
韩念伊对着衙役一礼,衙役吓得赶紧去扶,“使不得,使不得。”
韩念伊恭敬道:“劳烦通报你家大人,民妇有惊天冤案要伸诉。”
“好好好,夫人请进便是。”
韩念伊跟着衙役走进去,百姓们也聚到了门口,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现在的京兆尹叫柳珂,是顾庆耀提拔上来的,是顾庆耀正妻,柳氏的表亲。仔细算起来,这韩念伊与他也算是有着姻亲联系。可是韩念伊曾为了韩念熙的事得罪过柳氏,而这柳珂也是知晓的,自然就不待见韩念伊了。他端起官架子,用力一拍惊堂木,问道:“台下所跪何人?击鼓所为何事?”
韩念伊不卑不亢道:“民妇韩念伊,乃已故镇国大将军韩绍之长女。今日击鼓鸣冤,是为了家父及韩家军兵败双峡岭一役。民妇已经查明,当年兵败,并非天意,而是人为。请大人明察,还已故将士公道。”
柳珂还不知道她是冲着顾家来的,但一听事情,他也能猜想到,此间牵扯到的定是朝堂要员。他立刻愁眉不展,无奈问道:“你是想状告何人啊?有何凭据?”
韩念伊大声道:“名妇状告之人乃是当朝御史顾庆耀。民妇劫得匈奴与顾御史的往来信件数封,其中内容不仅能证明韩家军当年兵败是顾御史一手促成,还能证明这么多年来,顾御史与匈奴勾结,出卖军情,并给匈奴提供武器及粮草。顾庆耀…”
“住嘴!”柳珂被韩念伊所言震惊,反应过来后,再拍惊堂木,呵斥道:“大胆刁妇,竟敢诬陷当朝一品大员,来人,给本官狠狠地打。”
衙役们哪里敢打天煞的夫人,都低头静站一旁。柳珂气急败坏道:“都聋了吗?还不给本官打?”
韩念伊知道柳珂与顾家的关系,她冷冷一笑,高声道:“柳大人难道要徇私枉法,包庇自己的表姐夫吗?”
柳珂争辩道:“放肆,你莫想混淆视听,分明是你诬告顾御史在先。”
韩念伊挺直腰杆道:“民妇有理有据,还有信件为证。大人不曾看过一眼,就认定民妇诬告,还敢说自己不是偏私吗?”
“住嘴!”
双峡岭一役已经过去几年,但如此轰动一时的大战,百姓们仍然记得。当听韩念伊说那场战役另有隐情,还牵扯到当朝御史时,百姓哗然。议论声肆起。
“我就说韩家军那么勇猛怎么就败的那么惨,原来是有隐情啊。”
在场的还有当年,阵亡韩家军的亲属,他们气愤道:“韩家军死得冤枉,请大人明察。”
“让她说下去,这夫人看着不像是说假话。”
“对,让她说下去。”
柳珂连连拍着惊堂木,大喊着,“肃静,肃静…”柳珂已经有了想法,无论此事是真是假,都不能闹起来,他说道:“既然你说有证据,那就呈上来吧。”
韩念伊将书信呈上,柳珂一看,大怒道:“韩念伊,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戏耍本官!这墨迹尚新,分明是近日才书写的,你居然敢伪造书信,诬告朝廷要员?来人啊,给本官好好教训这个无事生非的刁妇。”
韩念伊不慌不忙道:“大人,你只需看这些内容,原件民妇已经放置在安全的地方保存。待大人上报朝廷,三司会审之时,民妇定然会将原件呈上。”
“你!”柳珂此刻十分慌乱,书信的内容他只瞥见一点,但是他知晓上面的内容一旦证实,那顾家就全完了,而且柳家亦会受到牵连。他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柳珂看着气定神闲的韩念伊,觉得她在嘲笑自己,他怒火中烧,厉声道:“来人给本官打。”
韩念伊不服气道:“敢问柳大人,屈打状告之人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