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珂抖抖自己的官袖,邪笑着说道:“民告官本就是重罪,要受罚。你若是受不了这份罪,就请离开吧。”
韩念伊虽算得上身份尊贵,但在官员面前,也只是平民。她昂首道:“打过之后,那大人就要受理此案了。”
柳珂冲衙役喊道:“还不给本官打?”衙役们面面相觑,还是不敢向前,柳珂又喊道:“无论是谁,都不能枉顾律法,给我打。”
两名衙役只能上前,先对韩念伊行礼道:“夫人,得罪了。”
“无妨,来吧。”韩念伊跪直身子,双手按在自己的大腿上,一脸坚定。
两根水火棍错落而下,发出一声声闷响。好在两名衙役还是有眼力的,并没有下死手,韩念伊习过武能撑得住。柳珂见韩念伊一声不吭,就知道这两个手下没有用全力,大声道:“你们若是不会打,那本官让人教你们打。”
两个小衙役,只好用出全力,突然的力道加重,又加上已经受了好几棍,韩念伊疼得哼了一声。柳珂满足极了,兴奋道:“打,给本官打…”
“住手!”听着熟悉的声音,韩念伊回头望去。
乐阳手捧韩绍灵位,一身素服,未施粉黛,一头青丝编织着散落在肩上。韩玉麒和韩念熙身穿麻衣,一左一右跟在乐阳身后。看着家人一步步走来,韩念伊激动落泪。
韩玉麒和韩念熙搀扶起韩念伊,红着眼眶说道:“姐姐,我们来了。”
乐阳抱着灵位,站在公堂中央,一身素淡,但依旧尊贵雍容,她缓缓开口道:“柳大人,本宫乃当朝长公主,今日要为驸马,镇国大将军韩绍申冤。请大人彻查当年双峡岭一役始末,还三万韩家军公道。”
百姓群情激奋道:“还韩家军公道!还韩家军公道!”
刘奕恒下朝就听说了韩念伊击鼓鸣冤之事,立刻赶了过来。当他看到韩念伊背后的血痕,想到曾几何时,她也是在这京兆尹府被打得皮开肉绽,他怒吼道:“谁打得?”
两个小衙役立刻跪下求饶,“回禀王爷,属下只是奉命办事。”
刘奕恒向一脸呆滞的柳珂走去,韩念伊赶紧拉住,小声道:“王爷,我们今日是来申冤的,还请王爷莫要掺和。”
刘奕恒收回怒意,一脸疼惜,“疼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刘奕恒毫不顾及,让韩念伊很是为难,她退后几步,“多谢王爷挂怀,妾身无碍。”
刘奕恒知道场合不宜闲聊,他一手背后,摆出王爷的架势,说道:“本王听闻,柳大人在审理一宗惊天冤案,特来围观,不知道柳大人可欢迎啊?”。
柳珂强笑着,说道:“欢,欢迎。”
刘奕恒又特意说道:“柳大人请放心,虽然长公主是本王的亲姑母,玉麒是本王的堂弟及得力下属,但是本王避嫌,定是不会干预的,你尽管按章程审理便可。”
“本将军的夫人受了伤,得先送回去医治。”贺泽羽本不想来,但终是不放心。看到如此场景,他直接抱起韩念伊,对乐阳说道:“母亲,伊伊受伤了,此处有劳您了。”
“放心,去吧。”
贺泽羽抱着韩念伊离开,然后又回头,鬼魅似的看着柳珂,说道:“柳大人需要调查取证的时候,随时可以来大将军府,本将军恭候大驾。”
柳珂知晓曹坤是怎么死的,如今感觉自己好像也被这天煞盯上了,他吓得跌坐在椅子上,不置一词。
贺泽羽看着受伤的韩念伊,恨恨地说道:“你就这点本事?”
韩念伊辩解道:“律法所限,我能如何?”
贺泽羽提高嗓音道:“那你何必逞能?如此证据确凿,加上本将军绑的那几个匈奴人,还怕告不倒顾庆耀吗?”
“你动手了?…谢谢。”韩念伊偷偷看一眼贺泽羽,见他一脸怒气,说道:“作为韩家长女,申冤之事,不能假手于人。”
贺泽羽却曲解了意思,问道:“所以,本将军是外人对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不同心境下,同一句话就能解读出不同的意思,韩念伊知道现在不可多言。今日虽然挨了打,但韩念伊心情很好。她也知道贺泽羽是心疼自己的,她冲着贺泽羽傻傻地笑了,“多谢将军。”
贺泽羽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她这般眉眼俱笑了,他忽然想到,顾家倒了,她是不是就要离开了?贺泽羽哀怨浅笑。
韩家状告顾庆耀一事,很快就传得满城皆知。而刘允看到往来信件后,龙庭震怒,亲自督查此案。霍家当然没有留情地多踩了几脚,将收集的各种罪状都公之于众。墙倒众人推,顾家顷刻覆灭。
贺泽羽想生擒雷云,交由韩念伊处置,可是他为了不被刑讯,跳了崖。韩念熙虽入了顾家门,但也是苦主,而且当初原是被迫成婚,刘允让他们和离,还了韩念熙自由身。
为平民愤,安亡魂,刘允为三万韩家军正名,补发抚恤金。还追风韩绍为镇国候,世袭爵,韩玉麒一下就成了长安城最年轻的侯爷。
对于卖国叛敌的顾家,自然是严惩不贷。弱冠以上全部斩杀,连出嫁的顾蕊都没能幸免。而顾昭仪被打入冷宫,刘奕臻被贬出长安,弱冠以下的孩子和顾家奴仆全部流放。那些仗着顾家起势的一干人等,也都受到了牵连和打压。
成家没能幸免,韩念熙觉得愧对成怀婷,她去狱中探望。韩念熙将带的点心和菜肴递给她,说道:“对不起,我没能实现诺言。”
成怀婷坦然道:“你尽力了就不算相负,若当初知晓顾家犯的如此重罪,我也不会痴心妄想可以逃过一劫。”
韩念熙同情成怀婷,这一生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活,问道:“你可还有什么心愿?”
“心愿?”成怀婷看着那扇小小的窗户说道:“希望来世不再为人,不必受炼狱之苦。”
人生之苦,韩念熙也算是体会了很多,她叹息道:“希望来世,我们都能随心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