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旧无言以对，默默看着吴蔚，伸手替他抹去泪水，让他冷静一下，不要再吓着杰拉尔了。体验馆内的顾客都聚集在展示区观赏黑足猫和锈斑猫，没人注意到待领养区域的我们。只有两个同区域的义工时不时地往我们这边看，他们大概也了解到是什么情况了，并没有一直盯着我们，只是反复叹了几次气。

“呃……”迟啸并没有被吴蔚的问题问倒，略作思考，“我倒不认为这小家伙看起来有那么痛苦……你非常痛苦，这一点倒是十分明确。”

吴蔚抬起眼看迟啸，感到惊讶不已。他一定在想，这个陌生男人是谁，凭什么在这儿对他评头论足，参与杰拉尔的生死讨论并发表意见。

“你觉得小家伙很痛苦吗？”迟啸问吴蔚，一脸毋庸置疑的表情，“你确定不是你把自己的痛苦转嫁到它身上，自以为是地认为它也很痛苦？”

“杰拉尔……一直都是这个表情，呆萌可爱，傻里傻气。它……不会做出痛苦的表情……”吴蔚埋头吻了吻杰拉尔的头，杰拉尔感受到吴蔚的亲吻，昂起头来，闭着眼发出亲昵细细的哼哼声。它很享受被吴蔚抱着，享受吴蔚的亲吻，它浑身是洋溢着幸福和快乐的。

“它叫杰拉尔吧？”迟啸轻声问了一句，“关于你刚才的问题，如果是我，面对这么自然地让自己离开的猫，我不想采取任何人工的手段。但是，如果你比杰拉尔更加无法忍耐，那请无视它对你的依恋，现在就让它接受安乐死离开吧。毕竟，它是你的猫。”

“自然”这个词再次撞击在我胸口，吴蔚仿佛也被迟啸的话击中心脏，静止在原地，深深反思着自己想要为杰拉尔做安乐死的想法。

除非是杰拉尔意识强烈地要求，否则就该让它静静地自然死亡。哪怕在濒死前它忍不住疼痛地不断发出猫鸣，它仍是幸福的。我陪在吴蔚身边，我是个猫言者，我能帮他获知杰拉尔的想法，我会帮他按照杰拉尔的意识继续照顾杰拉尔。这是最好最优的选择。

“我……我知道了，谢谢。”吴蔚看着迟啸露出笑容，那是今晚他第一次挤出的笑容。

“我叫迟啸，我是胡永一的好朋友，很高兴认识你。”迟啸又如刚才见到小熊时那样，向吴蔚介绍起自己来。只是这次居然在“朋友”前还加上了个“好”字，怎么突然我和他的关系升华就变成好朋友了呢。

“我叫吴蔚，也很高兴认识你。”吴蔚情绪不是很高涨地回应着迟啸，低头抚着杰拉尔，轻轻摇了摇胳膊，“我们回家吧，杰拉尔。”

喵呜～！

杰拉尔闻声再次昂首应和着发出萌萌细细的猫叫声。

“你开车来的吗？你的状态不适合开车，要不我送你回去吧，你抱着杰拉尔也没法开车不是吗？”我有些担心吴蔚此刻的情绪开车会有危险，主动提出要送他回去。

“不必了吧……我可以的……”吴蔚拒绝了我的提议，歪着头望向医疗咨询室里面。

我懂他的意思。迟啸也敏锐地捕捉到了吴蔚的意思，抢过话说：“要不……我来开车？”

我和吴蔚诧异地转头看向迟啸。

“就放心吧，我车技还行的。只要你不介意才刚认识我就把车钥匙交给我的话，我OK的啊。”迟啸一脸轻松地说。

“怎么会介意！小一的朋友就是我的……唉，钥匙在我裤子口袋里，就拜托你了。我也想一直抱着杰拉尔到家呢，真不方便开车，谢谢你，迟啸！”吴蔚侧过身子让迟啸从他裤子口袋掏出车钥匙，一面向他道谢。

“别介，都是朋友，我迟啸就喜欢交朋友。”迟啸拍了拍吴蔚的手臂，然后回头望着我说：“把他交给我你就放心吧，胡永一同学你就安心做你最后一天的义工吧，别让小男朋友吃醋哦，呵呵。”

我和吴蔚露出尴尬的表情。迟啸并不知道吴蔚和我，和景林的情况，所以口无遮拦也不怪他。只是这一句话令我和吴蔚都显得无所适从，浑身不自在。

吴蔚抱着杰拉尔赶忙走出了宠物体验馆，再见也没跟我说一句。迟啸傻乐着跟在吴蔚身后跑了出去，回头跟我拜拜，“一会儿回来找你哦。”

我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心情复杂又混乱。杰拉尔“自然”死亡，还有多长时间呢？快乐的死去……可对于看着它一天一天衰弱下去，快乐地自然死亡的吴蔚，这份煎熬不知他能否承受得了。

“走了啊？”景林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回头应了一声。“阿一你刚才哭了吗？”

“有点难过，杰拉尔……就是吴蔚的小橘猫，可能快死了。”

“别难过了。”景林安慰着我，偷偷牵起我的手。

好温暖，从不曾想过景林会因吴蔚的事来安慰我。有一个伴陪在身边真好，不管人或猫，只要与你作伴，那就是一件很美好很美好的事呢！

我感慨着，也紧紧地握着景林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