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一急,连忙将术法给解了去,青衣果然不负众望,身体开始颤抖个不停。
太羞耻了!
太羞耻了啊!
他不怕在任何人面前出丑,但却怕在流荒面前出丑,他极力想在她面前表现得好一些,再好一些,好叫他觉得自己并非是一无是处。
他多想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给她看啊!
天知道他是有多想!
流荒就算再没经历过那啥,此刻她也懂了。
这位一向公正仁爱富有慈悲心的大荒鬼王,理解每一位困于情爱或是情欲中的每个人。
欲望,是人之常情!
情欲,是万千欲望中的其中一种,没什么好羞耻或者好丢脸的。
她觉得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放在两眼只读圣贤书的青衣那里,可能就是犯罪。
这种情情爱爱的东西,一本正经的书生们是向来避讳不谈的。
她也是真不懂这群自以为清高的凡人们做什么给自己定下那么多条规矩,连自己内心真正的欲望都不敢正视的人,就配得上君子二字了么?
她不理解!
但却尊重!
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有些东西,她不该干涉。
青衣将头埋在被子子不肯出来,如墨一般的长发随着身体的微微颤抖而轻轻抖动着,房间内照明用的夜明珠发出了光芒将他的身体脊背勾勒出一道柔和好看的光晕。
那头墨发,乌黑莹润,根根分明,真是好看极了。
就算是反应过度,这会的劲头应该也过了吧。
可青衣的身体还在微弱的颤抖,肩头一耸一耸的,甚是可怜,看上去十分无助。
流荒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连忙上前按住他的肩头将他掰了过来。
这一看不要紧,心都惊了。
入眼是青衣那张泪流满面的脸。
她心里一阵心疼。
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连忙将他摁在怀里又搓又抱的。
这世上流荒就佩服俩人:一是子阮,一是青衣。
原因无它,他俩是怎么做到哭得时候悄无声息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的?
青衣从流荒怀里挣扎出来,拿起被子捂住了脸,嘴里发出闷闷的声音:“你别看我,先出去。”
流荒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哄人是个技术活,稍有不慎,把自己给带进去还是轻的,怕就怕在还不如不哄,将人弄得更糟糕了。
不行!
这个时候,正是青衣最需要别人在背后支持的时候,她若是真离开了,青衣那根筋不知道会把自己给折腾成什么样的。
“青衣。”她手一发力,将青衣从被子里又给捞了出来。
她捧着他的脸,问道:“想哭?”
青衣鼻子闷着发出一道嗯声。
“想哭就哭吧,”她心疼地抱着他,“没什么好丢脸的,你想哭就哭,我都一直在你身边,不是说过的么,除非你想放手,否则谁也别想分开我们,不管你需不需要我,我都在你身边。”
青衣再也忍不住了,伏在流荒的肩头放声大哭了起来。
哭有什么好丢人的,对自己喜欢的人有了生理反应有什么好丢人的,为什么人们总是喜欢将这种事情想得这么复杂?
自他记事儿以来,就从来没有一次是哭得这么痛快的。
亦或是说,他极少哭。
从小接触到的教育就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从小就锻造了一身不哭的本领,不,就算是哭,也绝对要达到润物细无声的境界。
像今天这般,倒是二十多年来的头一遭(有记忆以来)。
这哭里面包含的东西太多,多到流荒不忍听,含义太深,深到流荒心里钝痛。
青衣觉得自己挺没用的,多年来的骄傲和自尊在流荒面前碎成了渣渣。
但他控制不住啊!
真的很想哭。
他从小就知道家里顶着深仇大恨,但他与上一辈的人没有接触,便也体会不到那种仇深似海的感觉,真正让他产生复仇之心的,是父亲藏在身后的悲痛和无可奈何。
母亲的去世,对父亲打击太深,再加上常年以来的不甘和冤屈,直叫他抑郁而终,青衣父亲死的那一刻,眼睛不是闭着的,咽气那一瞬间,甚至眼里还聚满了泪。
那绝对是青衣毕生难忘的场景,亦是他真正燃起复仇之心的催化剂。
从十二岁得知灭门真相,到父亲去世,到精心策划复仇计划,再到大仇得报,他整整用了八年的时间。
期间,他一人照顾夏夏,其中心酸他不说,不代表没有!
他只是习惯了不说,习惯了当一个大哥,习惯了孤身一人!
他知礼守礼,进退有度,可张可驰,可这些……这些都是违背了他的天性的。
他明知流荒是大荒鬼王,却还是义无反顾地爱上,他明知此事不可为,却还是做了。
但凡他对流荒的感情没有那么深,也不会产生想占有她的卑劣冲动!
可有什么办法,他就是爱她,就是想要她,只能是她,必须是她,非她不可!
他所有的狼狈所有的不堪全部像一道道丑陋的疤痕展示在流荒的眼前,他的心机,他的仇恨,他的欲望……还有,他的卑劣。
可流荒天生就是站在云端上睥睨众生的人物,怎么能……怎么能喜欢上这般污浊的自己!
流荒抱着他,心里抽抽的疼,青衣有多敏感她不是不知道,她竟然对他使了定身术!在青衣急需要帮助的时候,她竟然选择了一种最笨最蠢的方式来压制他的天性!
她是有多自私才会这样!她为什么不能选择一种更好的方式去解决这个问题?
流荒一下一下轻拍着青衣的后背,动作温柔至极,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了惊吓的孩童。
“青衣,没什么好怕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在你身边。”她声音软得不像话,甚至带了点哭腔。
那声音,对青衣来说,是最好听的声音,柔软、温暖、包容……
就像是一片极轻极软的羽毛扫过他敏感细腻的心窝,一下,一下,充满了温柔和爱。
他回手抱住流荒的腰,像是抱住了一颗救命稻草。
他的流荒这么好!他怎么能想要对她做出那种事。
青衣哭得极猛,收得也极快,除了眼睛有些不正常的红肿,再也看不出他曾经哭过的痕迹。
流荒轻声问道:“哭完了?”
他低头扯起嘴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嗯。”
流荒攥住他的手,放进自己手心里捧着:“青衣,我们聊聊,好吗?”
听见这句话后,青衣的全身肌肉像是一把绷紧了弦的弓一样,随时随地都能把自己给发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