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一处极为普通的民居,普通的木门,低矮又单薄的石墙,窄的院落和四周萧索僻静的环境,如果真要起来,就是这里一点都不引人注目,死个把人稀疏平常。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身材高大,一身彪悍之气的独眼龙苻生,端坐于堂屋的胡凳之上,面色冷峻。而他面前那位“大佬”,则是心翼翼的陪着笑脸。董龙在长安黑道乃是响当当的人物,不过在苻生面前就什么都不是了,特别是这位爷还是个脾气特别不好的,董龙觉得自己似乎笑得面部肌肉都有点抽搐了。“公孙赐回来没有,有没有发现那个贱人的行踪?”苻生阴沉着脸,漫不经心的问道。他现在心情很不好,所以就想起把他耍得团团转的梁安父女来!你丫的事业不顺,就想在其他的地方找茬,董龙暗自腹诽,若不是自己得罪了苻坚,走投无路,何苦跟着这样一位喜怒无常之人?心里这样想,不过却不能这么。董龙低声回复道:“那家伙去弘农转了一圈,派人送信回来暂时没有发现梁影那贱人的踪迹,长安郊外的坟墓我偷偷去挖了,里面确实没有尸骨,那妞一定还活着,只是在不在弘农却不太好。”梁安估计也是没料到这个董龙会蔫坏到这样的程度,半夜挖坟这种事情都能干得出来。不过若不是这样,苻生还真不太确定梁影还活着。“公孙赐那混蛋继续在弘农盯梢,一有消息就通知我们。”董龙的语气带着不确定,因为这件事并不完全在他掌控之中。董龙其实也觉得公孙赐这个人不怎么靠谱,不是办事能力不强,而是办事能力太强了,强到刀刃都产生了自己的想法,不能如臂指使。然而短时间内,去哪里找更合适的人选呢?像公孙家这样的刺客家族,不太好驾驭,能让对方办事已然是不错的结果了,当然,如果苻生现在是皇帝的话,对方的态度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若即若离。蜀地公孙家一般都是关中政权的御用杀手,他们并非是拿钱办事的混混,更类似于互相合作的关系,有时候董龙也是奈何不得的。“公孙家桀骜不驯,等我登上王位,一定将他们铲除!”苻生阴冷的道,他对着董龙摆摆手,声音放得很低。有些人,别人对他好,他觉得理所当然。一旦看他人不顺眼,就算现在没机会报复,以后找到机会也会报复,苻生就是这样的人。“苻健那老家伙,在宫里有没有什么动静,一直都没消息么?他真能沉得住气?”苻生的语气又焦急又不满,充满着怨恨。这么多过去了,几乎都快半个月,苻健好像忘记立太子这件事一样,那些集结的大军,也陆续返回周边驻地,敢情苻苌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不去找鲜卑慕容家报仇?他喵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左思右想,苻生也无法理解苻健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他身边除了狡诈的董龙以外,也没有正经的谋士,遇到这样的状况一团乱麻。董龙这种毕竟是混江湖的,很难理解庙堂高层的想法,没有屠龙术,哪里能耍屠龙刀啊!两人在那里瞎猜了一阵,也没商量出什么头绪来,最后苻生一个人离开了屋,留下董龙一人。不久,一个混混模样的家伙,悄悄的推开门,看到董龙一人坐在屋子里闷不吭声,神情不虞,走过来悄悄的在对方耳边嘀嘀咕咕了半。“城外张家堡的人都逃了?人去楼空?张蚝那厮呢?”董龙疑惑的问道。“老大,确实如此啊,张蚝那厮很不好惹,一向跟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不过来也奇怪,咱们最近也没去招惹他们,为何这些人几乎是一夜之间就都消失了呢?霸水的渡口,咱们还没下手呢。”张蚝有项羽的力气,一个能打十几个,而且很善于笼络下面的人,很是扎手。董龙的八水帮虽然在长安城占绝对优势,但通常也不会去找张家堡的晦气。最近黑道上总体而言十分平静,张蚝居然一夜之间带着人离开长安不知所踪,这也太……诡异了。“罢了,最近是多事之秋,让兄弟们都低调点,欺男霸女的时候都给我悠着点。张蚝那厮的漕运生意,你派人去接了,有那帮人的消息,随时过来通知我,去吧!”像拍打苍蝇一样打发对方走了,董龙皱起眉头,很多事情,都出现不可控的状况,他很讨厌这种感觉。就像那个他惹不起又很讨厌的公孙赐一样。有句话叫进一步深渊万丈,退一步海阔空。比起心思焦虑的苻生,现在的苻坚苻王,在东海王府里倒是过着惬意和安逸的生活。进了东海王府,何法倪已经处于养胎的状态,一同到达的还有苻融和王猛,屏退了左右,支开了弟弟,苻坚正坐于书案前,恭恭敬敬的给王猛磕了三个头。“先生神机妙算,这次若是没有先生,只怕我于旋涡中也难以脱身啊。”比起之前,苻坚的态度现在已经是诚惶诚恐,把对方捧若神明。王猛坐在那里淡然的喝茶,坦然受了苻坚三个响头,随后从怀里拿出三个简陋的木牌,上面分别写了三个名字。“苻坚”“苻融”“苻法”!苻坚瞳孔一缩,发现王猛脸上表情肃穆,这定然是有重要的话要了。苻法这面牌子,后面写着“庶长”,苻坚的牌子后面写着“嫡兄”,苻融的牌子后面写着“嫡幼”。王猛把三个翻过来的牌子递到苻坚跟前,阴森森的问道:“你觉得哪个能成为关中之主?”卧了个大槽!苻坚只觉得头晕目眩,口干舌燥!“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现在那个位置,暂时不是你可以觊觎的,所以,不妨把家里的事情整顿一下。东海王府一脉子弟众多,不过到底,上的来台面的也就桌上这些吧。”王猛的话就像是出自诱惑人心的恶魔之口,即使明明知道不好,苻坚却无法抵御那些迷人的东西。自己的理想,抱负,没有权势是不行的。即使自己不贪恋权位,不贪恋美色,这皇帝的宝座,也必须是自己的!“兄弟在家族的地位,一方面来自本身的能力,另外一方面却是来自妻子的娘家。苻融这次带回的女人,深明大义,气度不凡,而且曾是晋国皇帝未过门的女人,身份高贵却没有外助。何不顺水推舟,让她成为苻融的正室。”聪明人话不需要得太直白,王猛的意思很简单,苻融是你嫡亲弟弟,他的老婆家里如果很有权势,将来对你的威胁很大,不如趁着他现在还没醒悟过来,直接将后患不动声色的铲除呢?苻坚像是见了鬼一样的看着王猛,这位赵川名义上的师父,思维当真是马行空,手段却又是简单,直接,有效,抓住了最关键环节。斩断苻融可能的翅膀,对方就永远是自己的弟,永远飞不起来,这样也能成全兄友弟恭的一代佳话。你不是喜欢何法倪,肚子都搞大了吗?我就成全你,让你们百年好合,让她当正妻,论谁都不出什么坏话来吧。“先生高见,在下佩服之至,那这件事就依先生所言。”苻坚脸上露出微笑,这个王景略,当真是厉害啊!“那我兄长?”对于苻法这个人,苻坚心思有点复杂。对方虽然比他大,但却是庶子,名不正言不顺的,号召力有点弱。只不过现在苻法非常“听话”,一切都以苻坚为主,这样一个人,你现在能把他怎么办呢?“无二日,国无二君,这件事是迟早的事。”王猛这位猥琐中年男,轻飘飘的把苻法的木牌掰断。“苻法的名声我也听了,只怕将来东海王府得势了,可能你会驾驭不住,不如早做准备。如果你出手,或许针对的只是他本人,但你能肯定他出手对付你,不殃及你的子孙后代么?毕竟你们不是一个妈生的,即使你不忍,跟着你的那些人也会帮你想,我只是想得早了一点罢了。”心思缜密,而且全他喵的是帝王心术!如果是苻生得了王猛,还不知道要弄出多大的风浪来,可惜苻坚是个儒家教条主义者。对付苻法,就是以怨报德,这样做很不厚道,跟苻坚一贯的作风不一样,但理智却告诉自己,王猛的话,字字真金,帝王权术有时候就是那么一回事。他和苻法之间,本质上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这跟苻融有着本质区别。“先生,现在谈这个是不是为时尚早了点啊?”苻坚一脸苦笑的看着王猛,没有否定对方的建议。感情是感情,现实是现实,这个必须要分得很清楚。“你明白就好,这些话以后我都不会再了。对了,苻健现在的招数很高明,你什么都不要做静观其变就是。关于你的新任命,我相信风波过后,很快就会下来。”风波?什么风波?王猛的话让苻坚有些不明所以。但当他详细询问的时候,对方却是卖起关子来,有些事情提前不好,反而会坏事。而对于未来发展的方略,王猛则是只字不提,颇有点在其位谋其政的味道。苻坚猜测是不是因为自己还没有获得绝对权力,所以对方也就有所保留。“对了,即使长安乱起来,那些人事后也需要你的支持,所以不要轻举妄动,看见就当没看见,有时候示弱就是最大的自我保护。”已经走出门槛,王猛回头看了送他到门口的苻坚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汉家真是…藏龙卧虎。这等人若是能完全为我所用,何愁下不平啊!”苻坚感慨的叹息了一声,摸了摸他为了显示老成而故意蓄起来的八字胡,坐在书案前一言不发,沉默了很久。似乎还有一些事情没有想通,他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弘农的挫败,似乎让他一夜间老了几岁,看上去成熟了许多,而心中的渴望与野心,则埋在日益波澜不惊的情绪之下。日子一的过着,时间一秒秒的走着,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情感所停滞或飞驰。长安宫殿里的苻健似乎忘了前太子苻苌死了这件事一样,夜夜笙歌,或者,在花样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关于他在宫中那些乱话,乱做事的传闻,也时不时的传到宫外,但总体而言,这厮只能算是个神经刀的庸才。这厮跟暴君什么的是扯不上关系的,不过是增加了大臣们茶前饭后的谈资罢了。而禁军黑甲军的动向,则是有些“树欲静而风不止”的味道,这支不到一万人的部队,已经被各方势力渗透得跟个筛子似的,利用苻健的不管事,他的侄子,黑甲军头领苻菁,则是在大规模的排除异己。利用手中的大权,把亲信安置在同一个分队里,同时把自己的私军加到黑甲军当中,把明显是对方眼线的家伙以各种名义或辞退,或调离岗位,或安置在城外的军营里。他的动向很引人注目,根据以往的经验,这厮是准备“干大事”了!在长安城的风暴酝酿的时候,赵川一行人经过十几的跋涉,来到了位于鸿沟枢纽的苏家堡附近。再走半,就能到达苏家堡,赵川却在一条河边安营扎寨,不再前进。这一路赵川等人的行军速度,远远低于之前,明白点,也就比游山玩水快一点。每夜里,赵川就会在苏蕙的帮助下,在大帐里记录整理淮河以北的坞堡和流民武装的信息。一路下来,这一大片区域的大致情况,已经很明晰。从目前的情况看,鲜卑慕容一直在收买人心,暗地里活动,通过笼络世家,然后再让世家中人去游坞堡流民武装势力,淮河东北部,几乎全是倾向于燕国的。“蕙,快到苏家堡了,你害怕吗?”将一路上收集的资料装订好,赵川抬头看着明显有些紧张的苏蕙问道。“那个紧张是有一点了,那你跟我的什么造神计划,我想了下,挺适合我爹的,要不就按你的来吧。”紧张似乎就是一瞬间的事,苏蕙露出坏笑,坐到赵川腿上。“爹能卖女儿,谁女儿不能卖爹呢?”两人对视一眼,一大一两只狐狸,似乎敲定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