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当第一缕晨光从窗外射进来时,一夜未眠的祁默琼从床上起来,成熟稳重的脸难掩疲惫,穿好外袍开门走了出去。
门扉轻响,站在院子的他一抬头,和开门走出来的祁辰的眸光对上。
双方默了片刻。
“你娘走了。”祁默琼干涩开口道。
祁辰静静看他一眼,薄唇微抿:“我知道。”然后转身往厨房里去。
祁默琼心里复杂又不知,跟着一起去了厨房,父子两简单洗漱过,没了祁严氏做饭,两人默契的都没有提,只是有些生疏却也没什么问题的生火做饭。
桌上简单的清粥,鸡蛋,炒青菜,父子两默默坐在桌前,保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举止神态十分相似,浑身上下都透着清隽卓绝的气质。
饭后,两人也都默契的没有收拾碗筷洗碗,父子两静坐许久,祁辰抬眼看着对面的祁默琼,突然道:“父亲,二十多年,一直都是娘一厢情愿吗?或者说,你有爱过娘吗?”
祁默琼迎上祁辰平静的眼睛,没想过他会问这样的问题,默了片刻,摇头道:“我不知道。”
祁家嫡系从没有出过对女人动心的人,爱更是遥不可及,他从不觉得自己有爱上一个女人的一天,但奇怪的事当祁辰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嘴里本该直接否决的话,变成了不知道。
祁辰听到这话却眸微深。
抬眼看一眼自己从来儒雅清隽的父亲此刻疲惫灰寂的模样,他没有表达自己的想法,把两人的碗箸收拾了往厨房走,临出门口时,不回头道:“父亲,你会后悔的,到时候我不同情你。”所以,别找我帮忙。
祁默琼俊眉微蹙,他自然明白祁辰这话的意思,肯定道:“不找你。”
祁辰闻言转头一笑:“父亲大人,好骨气!”
然后在祁默琼挑眉示意他解释清楚的情况下,祁辰心情不错的洗碗去了。
他情场失意不痛快,但父亲身边守着佳人,还这样作死,祁辰觉得想到以后祁默琼后悔莫及的时候,应该比自己惨。
……
小栏凭轩,波水荡漾,秋水阁是浦溪县漕帮堂口观景最好的地方,凡是爱好雅致的人都会喜欢这里。
夏日的余热将要消散,秋风阵阵拂人面,让人感到由内而外的舒畅。
云怀踏入秋水阁,见到桌前缓缓饮酒赏景的徐惟,眸光微敛,随即上前垂首道:“长老。”
徐惟温和看他一眼,示意了身边的位置:“坐。”
云怀应了声,举止优雅的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酒壶给徐惟空了的酒杯重新倒上:“不知长老找云怀何事?”
徐惟笑一声:“怎么,嫌我这老头子烦,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云怀面色恭敬:“云怀不敢。”
徐惟望着栏外水色,眼露怀念:“还记得那日我从水里把你救起来,那时我看你第一眼就就喜欢上了你,你浑身是伤几乎没了气,我想的是若是你能活下去,我就把你带在身边教导,如今已经过去十一年了,当初那个十二岁的孩子也长成了一个风华卓绝的少年。”
云怀淡然的神色,听到这些多一丝动容:“若非当年长老相救,云怀早已经不在人世,长老对云怀的再造之恩云怀永生难忘。”
徐惟眼露慈爱:“我这一生未娶,一直把你当做我的亲生孩子一样看待,你的优秀超出我的预料,这辈子我最大的成就就是教出了你,怀儿,你是我一生的骄傲。”
云怀举杯:“这是长老对云怀的看重。”
徐惟笑看着云怀,把这杯敬酒喝了下去,放下酒杯,思忖道:“怀儿,最近邱海找了你不少麻烦吧。”
“都是些小嫌隙,不值得让长老操心。”
“怎么会不让我操心,你是我视若亲子的门生,邱海是我大哥唯一的血脉,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这世上最让我在意的就是你们俩,你们不合,要是谁因为对方有了什么损伤,让我如何忍心。”
云怀握紧着手中酒壶给两人满上,聪明如他自然懂徐惟话中之意,面色温缓道:“长老放心,云怀从没有争强好胜的心思,也没想过要长老为难。”
“我一直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徐惟欣慰的拍了拍云怀的肩膀,走廊上有人走过来禀报道:“长老,外面有位祁先生求见。”
徐惟眸中闪过不掩的讶异,紧接着眉头微蹙,看一眼来禀报的人:“请他进来。”
云怀知道来人是谁,起身行礼:“云怀告退。”
徐惟点点头,让他退了下去。
很快外面护卫恭声对来人道一声请,徐惟抬头看过去,只觉满室顿生恍然。
来人俊面儒雅,气质稳重,虽只着一袭普通的墨蓝布袍,身无配饰,却让人感觉阁中精心布置的雅致和河面风景都比不过他举手投足的卓世风姿。
“祁先生。”
徐惟站起来,请祁默琼坐下。
祁默琼对徐惟面色淡然的微颔首,坐下来,桌上席面已经快速让人换过,这次徐惟亲自给祁默琼倒上酒:“徐某从幼年就听过先生不少事情,一直都心生仰慕却无缘得见,说起来这倒是徐某第一次见先生,先生的风采比传闻更甚。”
祁默琼端起酒杯,优雅抿了口酒,扬眉:“徐长老谬赞了,祁某年轻时也听过许多徐长老的事情,如今二十多年过去,相比较祁某这一介平民,徐长老才是漕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放下手中酒杯:“门外见到的那孩子就是徐长老最得力的门生云怀?听说他天纵奇才,刚才见到确实让人惊艳。”
徐惟眉间有骄傲,笑道:“那孩子比我当年优秀,当年救了他至今拿他当亲子培养,我相信日后他的成就必不会在我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