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中午的太阳暖洋洋的,悬挂在高空,触手可得却又遥不可及。
丞相府外挂了白色的花,派人来简单地修缮了一下破损的门房,看上去比刚才整洁不少。谢老丞相一向爱干净,这样安静的走,也好。
谢烯然亲自替谢老丞相小殓,替他穿了寿衣。然后通知了陈府的人和一些素日与谢老丞相关系不错的朝中大臣们。
来的大臣们虽然都很关心喻尚书的事情,但是比起喻尚书,他们更在意自己的好友。
谢老丞相可不是什么人都会与之交友的,就比如站在棺前的这几个老臣子们,他们都安慰着谢烯然,询问着谢老丞相到底是被谁人刺杀的。
谢烯然替爷爷高兴,因为爷爷有一群真正关心他的好友。
这些老臣常常来丞相府与谢老丞相对弈,深知谢老丞相为人仗义而且两袖清风,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友与好官,若说自己去了还好,现在被人刺杀,任谁都高兴不起来。
谢氏穿着孝服跪在棺前低声哭着,陈伯忠就在她的旁边安慰她。
陈知栀站在对面看着谢烯然,他穿着黑白间色孝服,微微垂着头,老臣们说一句他就木讷地回答一句,后来老臣们也不说话了,让他自己好好地静一静。
谢烯然已经尝过两次死别了,小的时候找不到爹娘,他就去找爷爷。
爷爷就会安慰他爹娘去远方了。
长大一些后,谢烯然渐渐明白爹娘究竟去了哪儿,爷爷就告诉他爹娘为国捐躯,他伤心的同时也自豪极了。
爹娘不在了,他可以和爷爷倾诉,可是现在爷爷不在了,他又该找谁倾诉?
他早上没有吃饭,现在肚子饿的很痛,但谢烯然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谢烯然走着神,回忆着小时候爷爷与他玩乐的场景。
再晚一点儿的时候谢芳华也来了,她与夏皇后提了几句,换了身素色衣裳,不施粉黛,不做头饰地来了。
陈知栀侧首看了一眼,没想到姐姐也来了,于是连忙走过去拉住她,“姐姐……”陈知栀的声音也有些沙哑了,听上去也文文弱弱的,与素日里的她太不一样。
谢芳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走到了谢氏身后,顿了顿脚步才跪倒她的身边。
陈伯忠见谢芳华来了,就对着她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退到一旁。
谢芳华做了礼,然后侧首看了一眼谢氏,低沉着声音说道:“母亲,起来吧。”看谢氏的样子是跪了很久了,谢芳华扶都扶不起来。
陈伯忠也去扶谢氏,“夫人,我们先回去吧。”
谢氏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待得太久,但是她因为父亲的过世难过地哭了,不仅难受失落,还担心烯然。
烯然也是谢氏从小看着长大的,他和谢老丞相的感情有多深谢氏怎么可能不知道?
谢氏拿出手帕擦干了泪,但脸上还是有明显的泪痕,她走到谢烯然身边,安慰着谢烯然。
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几位老臣就不好意思再继续待下去,于是作揖道了别,只剩下陈谢二家的人在大厅。
陈知栀也走向谢烯然身边,微微地摇了摇谢烯然的衣袖,“谢烯然……”
谢芳华一个人站在旁边看着他们,眸子里毫无感情,也不知道她是藏得太深,还是对谢老丞相的死毫不关心。
这当然是前者。
谢烯然的眸子终于动了动,他有些僵硬地抬起头,又转头去看陈知栀。
他觉得自己每转动一下,脖子就会“咯吱”响一下,似乎稍不留意脖子就会断开。
“姑母,姑父,知栀,不用担心我的。”谢烯然深一口气,说话都有些费力。
“你这个样子,我们怎么可能不担心?”陈知栀又担心又气恼,担心谢烯然总是有事情一个人死撑着,这样下去身子会吃不消的;气恼谢烯然有事情总是憋着不跟她说。
谢烯然是因为不相信她吗?
陈知栀不清楚,对于这方面的问题,她向来不清楚。
或者是说谢烯然不想让她担心?
陈知栀希望是因为这个,但是转念一想,谢烯然若是不说出来,她只会更担心。
谢烯然的另一只手拉过自己的袖子,陈知栀的手滑落下去。
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份不可思议。
谢烯然没有再看陈知栀了,他走向谢芳华,步子很沉重也很缓慢,“堂姐,我有事情想与你说一说。”
谢芳华的眸子平淡极了,听了谢烯然的话,她并没有多少惊讶,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穿过谢烯然看了一下他身后的人,见陈伯忠点了点头,就和谢烯然出去了。
陈知栀看着谢烯然的背影,心中甚是没有滋味儿。
为什么谢烯然要扯开他的衣袖?
谢烯然要和姐姐说什么?
她的心中一紧,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