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春将干净衣衫给她换上,末了才道:“我知你不肯认错,也不会低头。可是你想,若是你关在这里不能出去,那狐媚子趁此机会得逞,你岂不是白挨了打还成全了别人?”
穆夏冷声道:“你既知道就别劝我。他不主动放我,我绝不出去。真有那一日,我杀了那个**!”
穆春看她神情冷峻,知她被穆文义伤透了心,一时也不好再劝,只将晚饭留下,带着玉梅出去了。
良言劝不醒执拗的人,穆夏有穆夏的骄傲和坚持。
听见柴门吱呀关上,穆夏转过身,咬紧牙关。
可任凭她努力控制,嘴唇却止不住的颤抖、颤抖。
她终于俯身下来,以额触地,双手捧住脸,肩头一耸一耸,哭泣起来。
生不出儿子,的确是苏氏的错。
可有了一个秦姨娘,还要招惹徐五太太,苏氏该有多伤心?
穆夏看不得苏氏伤心。
穆春回到院中,将一只白玉扳指找锦盒包了,想去找穆文义说情。
南院静悄悄,一个人影也没有。
穆春抓了一个丫鬟,问三老爷在哪里。
丫鬟道:“若不是在屋里,就是在书房。”
穆家三兄弟的书房是一间。
穆文忠多数时候在楚州,用不着。
穆文义更是不爱用。
用得最多的是穆文平。
穆春又往外院书房去。
走到内外院交连的月亮门,玉梅指着小巷子旁的一丛翠竹林问道:“那不是三爷?”
穆春看过去,一肚子火。
徐五太太侧着俏脸,笑意盈盈地跟穆文义说着什么,两个人都很开心。
穆春气得捏紧盒子,知道求情不会管用了。
三叔真是如穆夏所说,鬼迷了心窍。
她带着玉梅转身就走,却始终不甘心,想了想跟玉梅道:“你悄无声息溜去南院,别让人看见,把秦姨娘带到这里来。”
玉梅了然于心,静悄悄从月亮门擦过去。
穆春心里这口气才顺当,将锦盒让宝竹收在袖笼中,蹑手蹑脚绕过巷子,走另外一条小路,去了外院。
“大哥,全靠你了。”穆凌云捏着白玉扳指,听穆春添油加醋说了许多穆夏的悲惨之处,点头答应:“我见到三叔就跟他求情。”
穆春将希望寄托在穆凌云这里,心下安定大半,出得书房门,玉梅哭丧着脸的:“秦姨娘不愿意出头,远远见是徐五太太,就回屋了。”
穆文义刚刚为徐五太太打了穆夏,下手那样重,秦姨娘是聪明人,知道穆文义被徐五太太迷昏了头,油盐不进,又怎会在这节骨眼上自讨没趣?
只希望穆文义最喜欢的大哥,可以劝说几句。
晚上又去看了穆夏,她呆呆倚靠在柴火堆上,愣愣出神。
南院,秦姨娘却和徐五太太热络起来,相较于“干姐姐”严氏,二人更加亲密。
“这等小事,我帮你开口说一说。”
“若是姐姐能说成,让老爷跟我回娘家,那姐姐与老爷的事……”
“我与三爷真没事,你们都误会了。”
秦姨娘见徐五太太不承认,也不戳破,只窃窃地笑。
严氏听说她二人交好,不发一言,乐得看三房笑话。
“这贴药下去,三爷就无碍了。”大夫照例过来跟穆文义诊治,见他恢复良好,又开新方。
穆文平正值休假,主动接了给穆文义去医馆拿药的任务。
他到医馆后,踱步后院,没瞧见上次那小丫头,微微有些失意。
小姑娘家境贫寒却勤奋好学,相比于书院里,那些穿金戴银,锦衣玉食的少年哥儿,这样的学生他教得更有成就感。
穆文平提着药正要走出医馆,脆声声的哀求传入耳朵:“许大夫,您行行好吧,给我姑姑就用这上等药材,银子我回头给您……”
“赵姑娘,真不行。这个我做不了主,老板也不允许赊账。你姑姑的病,要用好几帖呢,不是欠一次就能解决的……”许大夫怕小姑娘还不上:“要是银子不够,只能请你姑姑去别处请高明了。”
“……好吧。”赵姑娘神情低落,慢慢走出许大夫的小间。
“这一帖药多少钱?”穆文平上前,看了一眼赵姑娘。
赵长月抬头,认出这是上次教自己的先生,展露出苦涩笑容,答道:“十两银子一帖。”
“我帮你出了。”穆文平对许大夫道:“给她姑姑用好药吧。”
“穆孝廉,这可使不得。”许大夫忙说。
“穆先生,不行不行。我姑姑的病,不是一帖两帖能治好的。”赵长月又羞愧又感恩:“数目大了,我怕我还不起……”
“对呀。她姑姑的病,至少要用十帖。”许大夫解释。
“没关系。”穆文平笑:“一百两银子,爷还是出得起的。就这么定了。”
许大夫有银子赚,也不好多管闲事。
赵长月想了想,才认真对穆文平说:“我给您写一张借据。”
“不必了。”穆文平笑:“你好生照料你姑姑便是。”
“……还是写一张吧。”赵长月露出腼腆的笑容,“我过段时间就还你……我不是没有银子,只是他们送迟了……”
她不好跟他解释,她家里并不穷,只是这个月的月例还没送来,因此耽搁了。
穆文平只当小姑娘心气高,任由她写了借据,悄悄揉在手心。
穆夏被关了二天,穆文义才放她出来,这还是穆凌云求情的结果。
穆文义自己吊儿郎当,好吃爱耍,对这个勤奋上进的大侄子,却是无端喜爱。
徐五太太和穆文义的暧昧,已在穆家上下悄悄传遍,周氏叫了穆文义过去敲打,穆文义笑:“大嫂误会了,不过是夏儿对她无礼,我心有歉疚而已。”
周氏听他如此说,也不好将窗户纸捅破,让穆文义难堪。
严氏只能估摸着霍青青到穆家要捣乱,却没想到是穆文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