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穆春凝思冥想,绣娘跪着往前爬到她脚边,哭着喊:“大小姐,您可怜可怜我吧,我家里还有老母亲病了,每日要吃药,真的被辞退了,我一时半会儿去哪里找活计?”
而且,被穆家辞退的绣娘,别的好人家也不会要。
她苦苦哀求了许久,穆春才道:“说好了针线房归三小姐管,现在是你没完成她交给你的任务,我无能为力。你还是趁着有时间,看看谁能帮助你,一起把任务完成吧。”
穆春说完,狠狠心抽出绣娘抱着的双腿,命珍琴将她送回去。
绣娘满腔绝望,失魂落魄地回针线房。
在穆秋的高压管理之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任务,别的绣娘也是自顾不暇,哪里有空闲有能力来帮助她?
穆春想到上一次被严氏逼迫后,打断双腿乞讨,不得已自尽的芸娘,怕绣娘也出什么岔子,让豆豆跟着她。
好在那绣娘上有老下有小的,还不至于想不开。
回到针线房哭了一阵子,又埋头做起活计来。
到了掌灯之时,果然穆秋将针线房的人都骂了一顿,又勒令她们不许吃饭,继续干活。
穆春听后,叫了穆秋过来,主动笑着说道:“你整天骂来骂去的不嫌累啊。”
穆秋怒道:“以前不管事,不知道府里这么多头偷奸耍滑,光拿银子不干活的人。真是气死我了。”
穆春就笑:“这两日我没去针线房,辛苦你了。”
穆秋正巴不得大权独握呢,忙道:“不妨事不妨事。”
穆春就道:“我瞧你这样费心巴拉的累,也不见得能出什么功绩,倒不如我这几天算账……”
她话未说完,玉梅“吭吭”咳了两声,上前来给她们添茶,对穆春说道:“大小姐有些事还是先跟大太太说了之后,再提不迟。”
穆秋面上闪过一抹不明所以的神色,穆春也就住了嘴。
正尴尬之时,豆豆在门外面张望,玉梅去与她说话后,回来告诉穆春:“宝竹与马房的小厮来顺吵起来了。”
穆春听后故意烦恼得很:“这个不省心的,一点事情也做不成。”
说完对穆秋道:“妹妹且等一下。”
穆秋独自留在房中,见玉冰玉新二人都在,对她们道:“你们看看,什么账目?什么账本子?”
玉新只瞧了一眼,就从穆春枕头底下拿出针线房的账本递给穆秋。
穆秋翻开一看,却是记载了这几日,针线房日夜赶工,做出来的衣裳还没有东院的几个丫鬟做出来的多,反倒是银子花费了不少。
又要管吃、管穿,管放假,还要发月例。
真是划不来。
穆秋见最后一页写着:“与其如此浪费,不如裁撤针线房,省了府里开支,大功一件。”
她心念一动,想到穆春口中未说完的,被玉梅阻止的话。
若是此事让穆春先开口与周氏说了,那功劳就是穆春的,她只白得一个苛待绣娘的罪名。
当下也不耽搁,立刻去了周氏那里。
穆春这面没有见到宝竹和田来顺,见的是在严和明身边当差的来福。
来福见了穆春还要行礼,被穆春阻拦,问道:“可是严家有什么消息?”
来福忙抓紧时间说道:“大小姐还记不记得,小的曾经跟着严大少爷去过一个戏子家里?那戏子与他纠缠不休,前段时间还闹起来了?”
穆春疑惑地点点头,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
来福接着说道:“那戏子死了,家里人闹得可凶,现在是严二少爷强行使银子将事情压下来了。”
穆春听了心里噗通噗通直跳:“跟严大少爷有关系?”
“小的不敢确定。不过严二少爷愿意花大笔银子,小的猜测,还是有关系的。只是……”来福有些为难,不好意思开口。
穆春鼓励道:“你尽管说,我没有什么不能听的。”
来福组织了一下措辞,才说道:“只不过二少爷最近着急上火了,听说银子花了效果不好,那家人挟尸要价,要再翻一倍。”
“严和明定然是不干的是吗?”严家人若是这么容易就把银子花出去,那严家也不可能家财万贯了。
“是的,二少爷不同意,但是大少爷坚持要给,又不敢闹到老爷那里去。”来福道:“但是二少爷也愁,毕竟包养的戏子死了事小,可一个男人死在床上就……”
“什么?”穆春蓦地一听,震惊疑惑:“你是说……男的?”
“大小姐不知道?”来福有些奇怪:“当时传得沸沸扬扬,不少人都知道啊,是梨园排名还在学艺的小青衣。”
这种事穆春怎么好去打听,她不爱听戏。
加上以严和正的身份财力,包养一两个戏子,亦或者专门养一两个伶人,也不算奇怪。
只是若是男人的话,这其中就有些门道可做文章了。
穆春问道:“你可知道那小青衣怎么死的?”
来福道:“小的打听过,都不知道。有人说,之所以那家人讹上咱们大少爷,就是因为大少爷走的那一天,那青衣回家就断了气。小青衣的家人闹到严府上,说是不给银子就不下葬,叫严和正臭名远播。”
“怎么不告官?难道自己的孩子就这样白死了?就为了些银子?”穆春有些气不过,为什么在有些人眼里,银子比人命还贵?难道就不要一个是非黑白祭奠去世的亲人吗?
“哎,那青衣不过十五六岁,也是半路出家,并不是跟戏班子在一起的。家里的爹据说前两年病死了,如今的亲人是后娘,能管他才怪。”来福叹口气,跟穆春道:“小的目前就知道这些消息,赶紧过来告诉大小姐。若是日后再打听到什么,叫豆豆来跟大小姐说。如今严二少爷虽然还不是特别信任小的,但是也不能离得时间太久。”
这就不奇怪了。
怕也是后娘,才能容忍年纪小的儿子被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包养亵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