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彩玉比穆春略大一些,早就开始议亲了,只是一时没寻到好的。
家世不显赫的,胡家觉得如今自己枝繁叶茂,蒸蒸日上,看不上别人。
豪门大族的,又觉得胡大老爷没什么能耐,胡家不过尔尔,看不上她。
因此胡大太太愁的很。
周氏就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操心也操不来。只要姑爷人可靠,品行端正,其他的都好说。”
胡大太太显然不这样想,但是也没反驳周氏,眼睛盯着前面看了一会儿,才努嘴跟周氏说:“你瞧老三媳妇,因不在家中,明明是她自己儿子的事儿,却偏赖得我们来操持,真是……”
胡二太太穿花的蝴蝶一般,正在四处安排应酬。
胡三太太见的次数很少,今日瞧着养尊处优的雍容华贵,气质出尘。
她给完了见面礼,便拉着几个中意的姑娘的手笑意盈盈的说话,似乎今日的宴席不是她请一般,毫无从中操持的打算。
胡大太太便安排大家打叶子牌,又跟周氏道:“这位是个养尊处优的,常年就躲在那个小宅子里,三两个下人,屁大点的庶务,也难怪这样的场合做不起来,偏又要请客,劳累了我们。”
周氏只听着不说话。
胡大太太就安排周氏去打叶子牌。
周氏私底下跟穆春说道:“等会儿我打牌,你别站在我后面了,跟穆夏她们去玩一会儿。”
她对穆春狡黠一笑:“也别太规矩。”
穆春有些诧异,随后恍然大悟,周氏这是要穆春别表现的太好,被胡三太太看上。
虽她对胡家没有好感,但是胡家却没有得罪过周氏,也不知道周氏从哪里看出来胡家不稳妥,不想她嫁进来的。
不过既然不用守规矩,她便乐得自由自在。
瞧着几位想好好表现的小姐们,规矩乖顺地坐在各自的娘亲身后小心伺候,说话轻声细语,吃点心喝茶都要用帕子捂着嘴,真是小意到了极致。
也是,主簿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可是胡建阳才十七岁,就已经做到七品,他日前程也是不可限量。
若他有心继续读书,说不定也能中个状元啊、榜眼探花啥的。
若是在官场耕耘,相比很多三十来岁才谋个职缺的,他足足提早了十几年,还怕他日没有机会吗?
穆春看了一会儿,下了台阶打算去逛园子。
胡家重新修整过的园子很精致,还是很有逛头的。
许梅花悄悄的拉住她的袖子,问她去哪里,随即兴致勃勃要跟着。
穆春狐疑道:“你不用照顾你娘吗?”
许梅花有瞬间失神,她飞快看了穆春一眼,急匆匆拉着她走了好久,才两颊绯红:“我若是留在那里,怕是她们打趣也要羞死了。”
“打趣什么?”穆春没听明白,片刻后反应过来,蓦地想到刚才胡三太太拉着说话的人里面,就有许梅花。
“胡三太太看上你了?”穆春不懂迂回,她只知道自己还挺欣赏许梅花,嫉恶如仇,耿直爽快。
许梅花先是点点头,后又摇摇头,半响才嘟哝出一句:“我娘问过我的意见。”
这就是说,胡家可能的确有意思,先表过态,或者流露出什么来了。
既然已经看上了许梅花,那么今日来的这些小姐太太们,纯粹是来作陪来了?
也不对,若是这样,今日大可不必再开宴席。
应该是许梅花作为雀屏中选的一员,怕是还有其他的选项。
但是只看她这会儿含羞带怯,一副得了一个如意郎君的模样,穆春心里非常不得劲。
她记得,约莫是一两年之后,她已在严家为妾,有一日胡彩玉忽然急急忙忙回娘家,说是胡建阳的妻子生孩子难产死了。
上一世她跟许梅花没有接触,不知道难产死的那位是不是她。
却记得今年年底,许荃调任到山东同知。
新来的县令不像他那样秉公执法,与严家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才养得严家在阳岐城横行霸道,只手遮天。
穆春不理会许梅花一副少女怀春的羞涩,只低着头慢慢往前走,走了许久才问她道:“我瞧着你与许大人和徐夫人关系很亲近,可否舍得远嫁?”
“我是独女,爹娘疼爱我,自然关系亲近。”许梅花笑着道:“我才不远嫁呢。”
难怪胡三太太一眼就相中了她,独女配独子,清净又和谐。
可是,许梅花难道不用留在家中招婿吗?
穆春忍不住问了出来。
许梅花笑笑:“我爹又不是什么大官,他能看得上眼的,哪里肯到咱们家当上门女婿?愿意来的,他又瞧不上。”
若非高不成低不就,许梅花也不会被耽误到十七岁还未嫁人。
“早些年我娘是这么打算的,后来想开了。找个就近的嫁了,他们再从许家抱养一个侄子过来,延续香火也是一样的。”许梅花有些好笑:“我娘说,上门女婿说的好听,孩子跟许家的姓。可等他们两口子一老,若是那女婿起了异心,怕是也不好收场。”
这一点许夫人倒是考虑的更周全,穆春心想,若是许荃不调离阳岐城,胡建阳或许是一个好选择。
年轻有为,前程远大,又挨得很近。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穆春抬头看她,许梅花不期然对上一双冷静的眸子,里面如藏有刀剑,让人窥不出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