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秋最先反应过来,狐疑道:“今日二哥也来了?”穆凌广的笑声她十分熟悉。
胡彩月心里咚咚直跳,面颊酡红,眼里露出迫不及待的神情。
胡彩霞甚少见一向端庄持重、心机深沉的胡彩月露出这样的表情,心下狐疑,跟着往前走。
待靠近了内外院交接的垂花门,这里是处空旷的歇息地方,中间有石桌石椅,两边角落里各有口水缸,养着几簇绿荷。
“咱们在这里悄悄看,若是有人发觉,就说坐在这里歇息赏荷。”胡彩月安排好了,与穆秋、胡彩霞站在门后面偷偷张望。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这句听着不错,不过瞧我的。”说话之人摇头晃脑念出来:“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
“你又没去过水田,倒是说得像模像样!”
“我怎么没去过,我家里的庄子可不就是水田吗?”作诗之人反驳,又道:“该你了。”
翩翩少年郎,聚坐说诗忙。
这回比的,是“咏夏”。
穆秋等人听见那边热闹鼎沸,郎朗书声,均为冠玉少年,愈发窥视不舍。
严和明因科场舞弊,只要读书之事都不愿意参与,却又因为年岁相当,同在阳歧书院读过书,不好收到邀请缺席,因此只作为陪衬,靠在最边上想事情。
他百无聊赖,面孔一转,瞧见穆秋莹白如玉的小脑瓜,忽然想到穆春在田庄里面给他回信,说穆秋喜欢他的事情。
他瞧见穆秋也盯住了他,用唇形叫了一声“表哥,”眸子里水汽氤氲,令有少女如滴露荷花般羞怯的姿态,不由得饶有兴致,冲她勾了勾小手指。
胡彩月知道严家与穆家的姻亲关系,忙推推穆秋:“你严家表哥叫你呢。说他是阳岐城少年里最英俊的,对寻常女子不屑一顾,偏对你热情似火,秋妹妹,你可真是好福气啊。”
穆秋听见胡彩月这样夸严和明,越发觉得虚荣心极度膨胀,前所未有的骄傲。
她有些晕头转向,胡彩月一把抓了她的手,眼睛直勾勾盯着穆凌广,对穆秋说道:“走吧,叫咱们咱们就过去,也不好扭扭捏捏小家子气。”
穆秋早已经因为严和明对她“与众不同”而心神俱飞,哪里还顾忌女子矜持与男女授受不亲等祖训,飘飘然的就跟着胡彩月迈步。
严和明正双目晶亮的期盼着她过去,红润的嘴唇扬起美妙的弧度。
胡彩霞瞧着里面有几个长得不错的,虽然不认识,但是能成为胡建阳的座上宾,想必家世差不到哪里去,倒也跃跃欲试,更遑论阻止她二人。
三个人就这样神差鬼使的踏出垂花门,往男子扎堆聚集的地方过去。
“三妹妹!你干什么?”一声厉喝从她三人背后传过来,却是穆春和穆夏、苏锦华三人赶到。
穆春之前反对严氏过来参宴,就是怕严氏功利性太重,对着胡三太太作出什么有损穆家颜面的事情来。
对穆秋更是一百个不放心。
此刻抓了个正着,立时出声阻拦。
穆秋如梦初醒,回眸看时,胡彩月却抓了她的手腕:“你严家表哥叫你呢,快过去。”
过去让穆凌广也看看她,两人一解相思之情。
穆秋茫然对穆春学着胡彩月的话:“我严家表哥在叫我呢。”说着脚步不停,继续跟着胡彩月、胡彩霞往外院走。
穆春已然听见外院熙熙攘攘的男子声音,她心中警铃大作,上前两步拉出穆秋:“不能去,你还要不要脸?”
穆秋挣脱她的钳制,怒气冲冲,脸涨得通红:“我怎么不要脸了?那边有我二哥,还有我表哥,我出去见个礼不为过!”
“可是还有陌生男子。”穆春跟她讲道理:“你的名声不要,我们还要呢。”
穆秋逆反心理来临,根本不理会穆春说的话,拉着胡彩月的手继续朝那边走去。
穆夏见她二人谈不妥,也根本拉不住穆秋,见垂花门侧面围墙底下两口水缸,径直走过去,用绿绿的荷叶盛了一点水,双手兜着,飞快跑来朝穆秋脸上浇去。
穆秋面颊鄹然受冷,吓了一跳,待额头刘海滴滴答答有水流下,又不知脸上的妆容是否花了,冲穆夏破口大骂:“你是不是疯了?啊?上次剪我衣衫,这次乱我妆容,你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
穆夏根本不理会穆秋的叫嚣,她一泼即中,抓紧机会又去捧了一荷叶的水,过来朝穆秋脸上再一泼。
穆秋这回连骂都骂不出来,嘤嘤拿着帕子捂着脸哭起来。
穆春恨不能拍手给穆夏叫好。
但是此举不妥,她到底忍住了,趁机将穆秋拉回来,冲胡彩月和胡彩霞道:“二位胡家姐姐,刚才不过是误会,现在三妹妹妆容乱了,还请带她去换身衣裳。”
穆春既然说是误会,胡彩月和胡彩霞松了一口气,只要穆家不追究她们怂恿撺掇之罪就好。
心里又还有些恨穆春坏了她们的好机会。
胡彩月见穆春是个顾全大局好说话的,忽然提高音量说道:“秋妹妹,好端端地你怎么哭了?衣裳脏了就脏了……”
她声音大到简直如雷贯耳,本来喧闹的竹林与这边不过一墙之隔,听见她的声音忽然安静下来,不多久那边有男声问询:“是我家的穆秋吗?”
说话的人正是穆凌广。
胡彩月心里愈发激动,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忙试探地隔着墙问道:“是穆家二哥吗?是穆秋妹妹,她出了一些小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