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过两日想个由头将她遣返回秦家才好。
如此一面出神一面走,耳畔听着雷声隆隆,盛夏里的雨就是多。
她烦得很。
“小姐……”玉梅见她思索,不忍心打扰,眼见她要撞到人,才出声。
却已经来不及。
穆春兜头就撞到严和明身上,看起来白白净净翩翩佳公子,胸膛却很结实。
他眯着眼睛打量她,笑了:“怎么才回来?”
穆春如避蛇蝎一般,暗恨美好的世间,怎么总会有秦怜严和明等阴险之人。
“一万两就一万两,地契给我,银票先给一千,过两个月补齐。”严和明知道时间并不多,言简意赅的表明来意。
穆春看也不看那银票一眼,只听着耳边雷声轰隆,发疯似的想回屋子躲起来。
她往前跑了几步,提着裙摆闪身过了内外院交接的月亮门。
严和明拉她不住,眼睁睁瞧她跑掉,一头雾水,眼里闪过探究的光芒。
没看出来,她是个钻进钱眼里的人啊。
“去跟姑母说一声,就说我先回去了。”他借口来探望严氏,希望与穆春把生意做成。
等了半天等来,她却跑了。
新来的小厮来寿答应一声,遣了候着的来福去跑腿。
刚进屋,外间的大雨噼里啪啦下起来。
穆春松一口起,握起书卷静坐听雨,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呆呆的不知道想什么,就是不静。
唤玉梅点了香也不管用。
宝竹过来,端着一盏安神茶:“奴婢从前院来,碰见方公子,给大老爷大太太大少爷都送了礼,这安神茶是给小姐的。奴婢寻思着下雨小姐总睡不好,因此特意泡了给小姐试试。”
宝竹说了许多话,穆春却觉得,这定然是方之询吩咐的。
也不知道他如何说动了宝竹。
穆春喝了半盏,还想着与寻常安神茶并无区别,一阵倦意袭来,竟然隐约有入睡之兆。
她又听了半柱香的雨声,手上的书卷落下,伏在桌上沉沉睡去。
一觉起来神清气爽,天色已近黄昏,雨停了没多久。
玉梅进来,一面给她上早餐,一面絮叨:“西院出乱子了。”
穆春歪着头问:“怎么?”
早餐是鸡丝小米粥和青菜。
“奴婢也是才听说。昨日咱们不是撞见严二公子了吗?您知道他来做什么?”玉梅一脸嫌弃:“他给西院送了二个丫头。”
“啊?”穆春有些吃惊。
虽然姻亲关系好的人家,给对方送人用不算什么,可也没个由头,岂不是怪事。
“是啊,说是他姑母事务繁忙,手上又没有什么可用的人,凡是亲力亲为,他上次过来见了十分心疼。”玉梅早已将消息打听清楚,一一说给穆春听来:“不过是少了一个玉冰,三小姐去庄子上又多带了几个人罢了。”
如此算来,西院的确是一下子少了好几个可用之人。
严氏成日帮苏氏做事,上蹿下跳的,上次还借了宝竹去干活。
如此一解释,倒是也说得通。
“那也没什么。”穆春吃了一口粥。
“本来没什么,可有个叫青红的一来,昨晚上不知道睡在哪里,早上却是从二少爷屋子里出来的。”玉梅说出口都觉得不好意思。
穆家家教极严,既不准纳妾,更没有大婚之前,便与丫头通房的道理。
穆凌广平素还算靠谱,早上闹出这等事,还未等穆文平喝问呢,就自己去请罪了。
背上挨了十几下戒尺。
青红前脚刚进了穆家,后脚就被发卖出去了。
这事儿严氏连置喙的余地都没有。
只是,她到底知道穆凌广不守规矩,给了新来的丫头钻空子的原因,多半是因为胡彩月的缘故。
心里暗想儿子大了,开始着手给他张罗婚事。
这一次,严氏的意思稍微一流露,阳岐城富户们都望风而动,再也不是上一次胡家两位太太送庶女过来相看的场面了。
原因无他,楚州父母官云敬开如今关在大理寺审问,家眷一并查处关押,上头位置空缺,最有可能补缺的,就是穆立。
他只要再往上一级,实权在握,给有孝廉功名在身的二儿子谋一门缺,不是难事。
到时候,穆凌广穆凌志两兄弟身价水涨船高,严氏就要从太太变成夫人了。
何人不眼红?
当然,这传言只在外面流动,穆府内并没有消息。
穆文忠常年跟着穆立做事,官场上的事情比旁人都懂,穆立年事已高又是倔强性子,要升上去难得很。
穆春更是明白的很,宁华郡主扳倒云敬开,本就是为了她自己私底下来开采阳歧山的煤矿铺路。
穆立根本入不了她娘娘大人的法眼,定然没戏。
严氏却信以为真,开始拿乔托大,以为自己真是个官太太了。
走马观花将阳岐城如今适龄的姑娘们都看了一遍,到底是没个可心的。
“要嫡长女,这些枝啊叶啊的庶出,就别送过来丢人现眼了。”严氏歪在梨花木的太师椅上,慵懒娇媚,一点当娘的样子也没有。
徐嬷嬷笑着又将人一一遣送回去。
严氏等人走了之后,将徐嬷嬷叫过来:“你去问问看,胡家是怎么想的。”
上一次胡家带着庶女过来,轻视她的模样,她心里窝着一口气呢。
徐嬷嬷听命去了。
严氏又叫了玉新来,将桌上一个早就包好的包袱给她:“你去庄子里看看三小姐,告诉她不要急,咱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玉新也点点头。
周氏听闻,只是笑了笑:“她着急上火,由她折腾去吧。”
周氏自从再次怀孕,特别能理解母亲的良苦用心,一概跟这个有关的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穆春听了也是笑,并不打算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