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氏果然是决定抛弃穆秋了,她笑着说道:“大夫不是说,大伯母刚才晕倒,全是累的吗?家里事务繁杂,岂敢再让大伯母劳累?我自然是留下来,帮着分担。好孩子,你乖。”
她将穆秋拖到边上嘀嘀咕咕说了些话,又让人送穆秋上马车去庄子上。
穆秋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严氏又跟周氏认了错,表示自己一定好好帮助周氏管理家务,让周氏安心养胎。
珠姨瞥了她几眼,虽不情愿却也无法。
苏氏怯懦经不住事儿,除了严氏,虽不靠谱,却一时也没有旁的人选。
穆春一直不说话,等穆立从睡梦中醒过来。
当周氏有喜的消息,在这个六月的晌午传遍了穆家上下每一个角落。
当严氏喜气洋洋送走穆秋,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
当苏氏听闻消息,赶紧带着她压箱底的贵重补品过来探望的时候。
穆家老太爷终于睡醒了。
珠姨高兴得与他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算起来,穆家已经有十几年没有添丁进口了。
周氏老蚌生珠,虽不十分光彩,却也是喜事一桩。
穆立赏了她一些东西,自然而然提起谁在这段时间接管家务的问题。
严氏得意洋洋待在一边,头一次什么话也没说,她以为非她莫属。
穆春见时机成熟,上前一步主动请缨:“孙女儿平素跟母亲学了一些,愿意为母亲分忧解难。”
严氏?哼。上一世若不是她趁周氏孕期拿走了穆家的管家权,撺掇穆文平闹分家,穆家怎么会鸡飞狗跳分崩离析?
还想再来一次?没门儿!
穆春的话,让严氏隐忍着的微笑,悉数退却面无血色:“穆春!你才多大?你懂什么?”
穆春不慌不忙,与严氏惊慌失措形成鲜明对比:“我又没嫁人,没有娘家贴补,怎么不能帮助母亲管家了?”
她这话就是暗讽上次严氏借机给娘家送银子送生辰礼物,大手笔的事情,也是在提醒穆立。
穆立头还是疼,他斜靠在太师椅上,抬眸瞧一眼严氏,又瞧一眼穆春,许久才道:“老三媳妇呢?”
苏氏缩着头慢慢悠悠从人群中踱步出来。
“你帮着你大嫂,理一理家务吧。这些年,就你最闲。”穆立就这样,出乎所有人下了决定。
这下连穆春也傻眼。
珠姨私下里告诉穆春:“你祖父嫌你性子跳脱,胆大妄为;你二婶呢,贪婪庸俗,钻进钱眼里了。”
没有人选了,只能苏氏上。
毕竟,苏氏还不曾像穆春和严氏这样,明明白白惹穆立厌弃过。
穆家又开始建立新的秩序。
苏氏得了这一把尚方宝剑,却不敢轻易使用,她只干劳力的活计,却不敢干劳心的活。
件件请示周氏,桩桩过问东院。
穆春瞧了几日,放下心来,忽然不得不佩服穆立起来。
苏氏管家,其实做主的还是周氏呀。
严氏起初闹了几场,因穆立在家,到底不敢造次,发发牢骚也就慢慢静下来。
在她眼里,苏氏根本不足为惧,等穆立走了,有的是机会扳倒她。
苏氏难得从穆家南院走到了舞台前面来,头一个来祝贺的,是苏三太太。
她是带着苏锦华过来的。
穆夏被关禁闭,穆立又在家,饶是苏锦华百般哀求,到底苏三太太没好意思开口,让穆夏出来陪苏锦华。
周氏就安排穆春陪着。
穆春与苏锦华并没有很深刻的友情,只是到底年龄相当,如此也就坐在一起说说话,消磨时间,省得在苏三太太面前晃悠,让她不好跟苏氏交谈。
待干坐着喝了几杯茶后,苏锦华到底忍不住,这些话她本来是要跟穆夏说的。
“我订了亲了。”苏锦华既忐忑不安,又有些少女对如意郎君的憧憬和羞涩。
穆春看她扭捏劲儿,知道此刻该配合一下,因此殷切问着:“这样突然,是哪家的公子?”
按理这些不该姑娘们知道的,只是如今民风相对开化,这些世家大族的主母们又疼女儿,断不会白白嫁出去受苦,因此多少都会暗示提点。
一来二去,姑娘们心里也就有了数。
“我跟你堂姐,大约是要做妯娌了。”只不过一个嫡,一个庶。
穆春对文昌伯府的情形并不知晓,问道:“是文昌伯府吗?他们家还有适龄的儿子?”
“哎呀,你见过的。”苏锦华细细说来。
穆春这才知道,原来那日苏锦绣宴请,她被迫与穆萍比试的那天,就是苏家刻意安排文昌伯府的三公子过来相看苏锦华的时候。
苏锦华虽然是嫡出,可架不住苏家渐渐没落,到了苏老太爷下一辈,竟然无爵可袭,要彻彻底底沦为商户了。
文昌伯府虽然也不怎么发达,往下两代还是能撑上一撑的。
嫁给养在主母膝下的三公子,也不算辱没苏锦华。
不然,祖父亲爹尚在朝廷的嫡长女穆樱,也不过嫁了他家的嫡出公子而已。
嫡庶有别,一般指的是女儿,男子么?除了继承家业方面有偏颇,庶出的男孩子一样读书科举,礼仪教养并无二致。
如此想了一想,还替苏锦华高兴起来。
穆春起身去妆奁里面,将上次严氏半强迫送给她的那只金丝镶珍珠的镯子拿出来,送给苏锦华,以示庆贺。
苏锦华笑意盈盈地收了,对着贵重的礼物爱不释手。
她也是见惯了好东西的,虽然喜欢,却并不觉得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