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一动,便计较起来:“二叔马上过来,你稍等片刻,我去叫他。”
穆春出了厢房,看到穆文平已经闪身进了灵堂,少顷,严氏跟了出来。
“文平,文平。”严氏十分凄惶地喊道:“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见你。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你接我回来吧。”
“你哪里错了?”穆文平道:“你心狠手辣,恃宠而骄,不知道轻重,连累我丢了差事,还要害肚子里的孩子,私放印子钱违背家规……我们穆家养不起你这样歹毒的妇人!”
说罢拂袖要走。
严氏扑上去抓住的衣袖:“文平,老爷,老爷,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你知道的,我是猪油蒙了心。日后只要你上进,谋个实缺,我也再不给那些官太太们送礼走后门了,行不行……”
“你还在做官夫人的春秋大梦吗?”穆文平恨铁不成钢:“我在书院教书,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是你不知足,成日里想……”
“难道我跟着你一辈子吃糠咽菜,做人下人?你这样对得起我吗?”严氏见穆文平冥顽不宁,苦口婆心:“我当初不顾一切嫁给你,可不是为了做下等人的。”
“是啊。所以我这尊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穆文平知道跟严氏说话,再怎么也是鸡同鸭讲,袖子一挥就走了。
穆春悄悄回到厢房,等严氏走了之后才出来,带着她去见穆文平。
严氏与穆文平沟通不好,十分生气,刚出了穆家的二门,就瞧见她大嫂曹氏从穆家西府出来。
曹氏见了严氏翻个白眼,出言讥讽道:“哎呦喂,这是在哪里碰了壁了,那脸色难看的。”
“哼,你又高攀人家穆府干什么?”严氏知道曹氏进穆家西府,那就是有求于人。
果然,曹氏的脸色从高高在上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要你管。等你哥哥发达了,你就跟着喝汤吧。”
“发达?把家里的姑娘,十几岁送给三十岁的老爷做妾,就能发达?我瞧着悬啊。”严氏冷笑。
吕氏终于开口,要为穆文双纳妾了,只是提了一个要求:人得她亲自相看。
消息放出来,不少门户低些的人家都动了心。
曹氏也是。
曹氏进了严家的门多年,只得严云姝一个独生女儿,并没有生出儿子来。
严子俊纳了两房妾室,也只生出女儿来,都是庶出,在曹氏面前也因此抬不起头,被收拾的服服帖帖。
那些女儿,只等年纪一到赔些嫁妆嫁出去也就罢了,不碍什么事儿,曹氏的日子过得还是很顺心的。
如今见穆文双要纳妾,就起了心思,想将大一些的庶女给过来。
严氏冷冷地讥讽:“我还喝汤?如今在家里吃口饭都要看人脸色,我可不敢奢望。”
曹氏本来见是在穆家大门口,不愿意跟严氏一般见识,说话还留着几分情面。
此刻见严氏赤裸裸揭她的短,气不打一处来:“爱喝不喝,我还求着你不成?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能让你回娘家白吃白喝就算是客气了,你还想怎么滴?若是有些骨气的,怕是早就不活了。”
“贱人!我吃我爹的穿我爹了,花了你曹家一分钱了?”严氏本来在娘家跟曹氏就不对付,被休弃回家后两个人的矛盾愈发尖锐,严氏见不得曹氏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样子,毫不留情:“再说,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嫁给我们严家都是高攀。”
“高攀也好,低就也罢,至少我没有被休。”曹氏冷笑着道:“至少,自己朝不保夕不说,还影响了儿女的前程。”
“儿女?”严氏听闻这话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你有女儿没错,你有儿子吗?”
这是曹氏最大的痛脚。
曾经她想从娘家过继个儿子来,严子俊和严二老太爷都不同意,想过继姓严的孩子。
可严家的男孩子本来就少,哪怕是远房的亲戚,都看的如同掌中宝一般,谁肯把儿子过继来。
如此耽搁下来,只想着日后为严云姝招婿。
也因此,在许多女孩子都幻想未来夫婿的模样时,唯独严云姝没有少女怀春的心思。
她清楚明白,她日后是要留在家里招婿的,没有资格去选择那些达官贵人的公子——他们怎么可能当上门女婿。
此刻严氏讽刺的曹氏十分恼火,曹氏找不到话来反驳她,只能狠下心道:“既然如此,那你别回严家吃饭了,就靠着你儿子吃饭吧。”
说完冲着丫鬟怒气冲冲:“还不赶紧走,找晦气呢。”
严氏占了上风,得意洋洋的笑了,抬脚上轿子。
那轿子却被曹氏唤道:“还愣着干什么,是不是严家的人?是的话就跟我回去。”
曹氏毕竟是严家主母,严氏是被休弃回娘家的姑奶奶,那些轿夫犹豫一下,有些有眼力见儿的,知道如今严二老太爷因为新来的姨娘,也不大待见这个姑娘,因此一个个抬起轿子就跟曹氏走了。
曹氏也是坐轿子来的,如今坐一乘带一乘,没把严氏的嘴都气歪。
严氏怒极攻心,对如今新来伺候她的丫鬟青莲说道:“还不快去给我叫辆车。”
曹氏的轿子却又折了回来,曹氏掀开轿帘叫青莲:“青莲,还愣着干什么,跟我回去吧。你别忘了,你可是严家的奴才。”
青莲是严氏回娘家后新拨来用的,虽是伺候严氏,去还是归曹氏管。
此刻见曹氏公然跟严氏叫板,一时犹豫,知道无论选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两边得罪。
正在犹豫时,曹氏将脸一板:“青莲,你忘了吗?你家姑奶奶出嫁时,也是带着丫鬟到穆家的。哼,非要干那些歹毒阴险的事情,将活生生的人都折了进去……”她说的是玉翠和玉纹。
青莲一听此话,立时跟到了轿前,对严氏屈膝行礼:“姑奶奶,太太叫我,我先跟她回去了。”
严氏气得脸都扭曲了。
曹氏冷笑着道:“你说你呀,何必呢。与那穆文平结发的夫妻,非要闹成这样。依我说,你就该好生服个软……”
“你懂个屁。”严氏反驳道。
“我不懂?你呀。”曹氏欣赏完严氏的落魄之状,心里十分解气,理智回来,好生劝诫:“你一心想高高在上,我瞧着穆文平大兄弟,却是觉得‘平平淡淡才是福’的人,你想着,是不是这个理?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置气。”
于曹氏看来,严氏要么死了,要么回到穆家,对她才是最有利的。
严氏不肯去死,那就只能劝她好生跟穆文平认错,看在儿女的面上,重新回到穆家才是正经。
这位姑奶奶,要吃好的穿好的,银子没多少,使唤起人来却是毫不犹豫,严家可不养这样的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