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春坚定得点点头。
外间珍琴掀帘子带进来一股冷风,两个婆子跟着不住搓手动脚,虽然心有抱怨却不敢怠慢,毕竟是穆家大太太生产。
“大小姐先出去吧,等一下血腥,不是你看的。”一个婆子催促,另外一个婆子上前检查了周氏的情况,说道:“怕是要生了。”
周氏已经生过两个孩子,这一个虽然隔得久,却也是会生的比较快的。
穆春担忧的在外面守着。
严氏被珍琴下令先看管起来。
穆文平和穆文忠外院温了一壶酒,两个人却都没心思喝,只各自愣神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若是母亲有事,一定整死严氏。
穆春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一直以来,她重生虽然想办法对付严家,可却将父母安危,穆家的荣辱放在首位,顾忌太多,放不开手。
有时候为了和气生财,为了让母亲安心,她也不得不尽量周全所有人,顾全大局。
不说别人,光是严氏和穆秋,她就有些后悔一开始没有斩尽杀绝,让她母女二人不住作妖,最终才闹得周氏命悬一线,提前早产。
这才刚九个月,没足月的小妹妹生下来能不能活得下去。
若是不能,严氏一定要陪葬。
她就是太心软,总想着你好我也好,大家都好。
殊不知有些人就是毒瘤,饶不得。
你放过她,她却以为你怕她呢,愈发猖狂。
屋子里面传来周氏的哀嚎和隐忍的痛苦,穆春第一次起了杀机。
“还想皆大欢喜呢,偏有些人喜欢闷声作大死。”穆春心中揪起,恶狠狠望了一眼院子门口。
严氏还被几个丫鬟婆子按在那里,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怕是她也知道此事的厉害之处。
严氏三番五次的闹,要见穆文平也好,要银子也好,无非是想穆文平还能顾着儿子,重新接纳她而已。
若是周氏有事,她永世不得翻身了。
穆春的眼神,黑暗中严氏看不清楚,可是她的脊背却蓦地生出一股凉意。
“大嫂,大嫂,你不能有事啊,大嫂。”严氏忽然噗通一声跪下,大声哀嚎。
穆春走过去,对玉画说道:“吵死了。”
玉画心里也恨极了这个曾经的二太太,拿了自己的帕子和宝竹的帕子揉成一团,穆春捏住严氏的嘴巴就将帕子塞了进去。
严氏还想说话,却“啊呜呜”发不出声音来。
穆春实在不忍心听周氏痛苦的呻吟声,她起身去了前院。
不做些什么,她心里憋得难受。
穆文平和穆文忠终于开始喝闷酒,两兄弟你一杯我一杯,然后换成碗,然后直接用壶。
“大哥,我对不起你,是我识人不清,娶妻不贤,弄了个祸害进门……”穆文平借着酒意,终于说出了许久不敢说的话。
“怪你干什么……”穆文忠说到:“谁料到她是这样的泼妇……”
“大哥……”穆文平还想说什么,穆文忠将酒瓶跟他一碰:“期望你大嫂好好的便是。”
穆文平说不出话来。
“就是你的错,怎么不是你的错?”穆春一开口,鼻腔里一酸,就忍不住哭意了:“二叔,识人不清不是你的错,年轻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可你怎么怎么懦弱,不敢面对她,推给我母亲!害得……害得……”
谁都知道此事生孩子命悬一线,瓜熟蒂落不是没有道理。
很有可能还会一尸两命。
周氏这个孩子本就怀的艰难。
她一哭,穆文忠还想喝斥,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他庆幸的是,还好临近年关,他留在了家里。
若是周氏有什么三长两短,怕是从楚州赶回来,最后一面也见不着。
如此维护穆文平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低垂着头暗自流泪。
“啪。”穆文平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随后又重重打了一巴掌。
一下接一下,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夜空里清晰可闻。
“打自己有什么用?”穆春终于崩溃,忍不住嚎啕大哭。
她并不是如此逼迫生性老实的穆文平,可是内心的一腔怒火却无处发泄。
她哭了一阵子,起身拉住穆文平:“要打就打她!”
她拖着穆文平一直走到东院门口,穆文忠回过神来急忙跟上:“你带你二叔去哪里?”
严氏在寒风中口不能言,冻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
见穆文平被拉过来,还以为来救她来了,急忙起身拉住穆文平的衣袍。
“打呀!打自己有什么用?”穆春在旁边扯着嗓子喊。
穆文忠赶过来,将穆春拉一个趔趄:“春儿,你这是疯了!”
“我疯?我娘要是被这个贱人害死了,我更疯!”穆春嘶吼着,像一头受了伤的小兽一般,龇牙咧嘴,冲着严氏大吼。
约莫是听穆春提起周氏,东院里隐约传来女子痛苦的叫嚷,穆文平颤抖着举起右手巴掌,却仍旧是落不下去。
这是他捧在手里爱了宠了半辈子的女人,为他生儿育女,他可以无视她不理她,却仍旧是不习惯用暴力去欺负她。
他哆嗦着手举了半天,看到了严氏眼中的期待、变成恐惧、变成不甘,变成悲愤与难过,最终,他的手落下。
却是扯出了严氏嘴里塞着的手帕。
“你好自为之!”穆文平说道。
穆春见他犹豫,知道不能指望穆文平为周氏出气,反而紧要关头仍旧心疼严氏,她提起力气一脚就踹在严氏肚子上。
严氏被玉画和宝竹拉住,没有提防,叫了一声就蜷缩着蹲下身来。
穆文平看着严氏深深一眼,却也没有说别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