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之后,武松本来想把扈三娘领到紫石街那边,但是扈三娘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非要留在胡谦这边。
胡谦便把西院,也就是之前花子虚的宅子留给武松,他和几个小妾到东院去了。
想来也而只有一墙之隔,来往也十分方便。
比起花子虚的宅子,西门庆这边要大上不少。
毕竟他的家底可比花子虚厚实多了。
武松想到之后可以经常和胡谦一起喝酒,正好梁山那边时不时就来找麻烦,所以就同意下来。
胡谦又把小玉和留下来伺候扈三娘,然后又留了做饭洗衣服的粗使婆子。
武松一番感谢,不再话下。
其实这些事,随便找个牙行就可以办了,只不过武松一向喜欢舞枪弄棒,加上最近新婚燕尔,哪里还得上其他。
停了一天,武松忽地让胡谦过去喝酒,菜还没上两个,他已经三大碗喝了下去。
“哥哥,你是不是给三娘喝了什么毒药?”
胡谦哈哈一笑,“这才几天,她就和你一条心了,竟把这件事也告诉你了。”
武松道:“哥哥不要说笑,这毒药不解,可是会死人的。”
胡谦道:“兄弟还是如此天真,我怎么可能会给她下毒,那只不过糖水罢了。”
“糖水?”
“没错,你也知道,扈三娘外表刚强,内心就不一定了,若要她说服自己不捣乱,便需给她一个理由。
她既喝了所谓的‘毒酒’,便会告诉自己,已经喝了毒酒了,不乖乖照做会死的。
说到底,她只是需要一个安慰自己的理由罢了。”
武松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还是哥哥厉害,兄弟再敬哥哥一碗。”
胡谦忽地好奇道:“如何,洞房之后,她可还嚷嚷着要去报仇吗?”
“倒是没有,那天之后,她变了个人似的,对我温柔体贴,还说让我多帮助哥哥。”
胡谦一愣,“她真是这么说的?”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胡谦摇了摇头,“她刚失去家人,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她。”
武松拍着胸口道:“哥哥放心,我喜欢她还来不及呢。”
“我倒是看不出来,你最喜欢她哪一点?”
“这还用问,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不喜欢。
当然是武艺好了,当天晚上我说要试试她的武艺,于是又打了一架。
只不过她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胡谦:“……”
也许这扈三娘真的和武松是天生一对,基本上胡谦每次去,两人都在院子里对打——下狠手的那种。
有时扈三娘被打得胳膊青一块紫一块,有时武松也被她挠破了脸。
胡谦看得啧啧称奇。
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武松有时也会让胡谦下场,两人各自用上七八分本事。
一开始胡谦只有招架的份,每次不是力量不够,便是速度不够,十分窝火。
好在家里还有几个现成的发泄对象,每次在这边被打,回去便去找那几人算账,打得她们哭爹喊娘。
一段时间之后,便可渐渐还手,最后两人拼上全力,胡谦也只可撑过一百招。
看得扈三娘啧啧称奇,双眼冒出光来。
于是问道:“大伯果然是天神下凡,先前看那些百姓都虔诚跪你,这却是为什么?”
胡谦还未说话,武松便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听到胡谦竟然可以断头重续,她再次瞪大眼睛,“这也太过骇人,到底是不是真的?”
武松道:“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问问,阳谷县哪一个人不知道!”
由此她的目光更加坚定,再看胡谦时,眼中满是莫名的神采。
胡谦和武松都没注意到。
一家人吃了午饭,胡谦、武松、吴月娘三人正在说话,小玉从外面进来,“老爷,娘子去街上了。”
武松奇怪道:“说是干什么了?”
“说是去看看咱家的铺子,奴家要跟家,她不让。”
胡谦摆手道:“不用担心,她现在已经不会做傻事了。”
若是没嫁给武松,这扈三娘还说不准会做什么事情,但既然已经是武松的人了,她便会死心塌地。
这就是扈三娘。
果然,过了一会,郓哥忽地来了。
见到胡谦,说道:“老爷,扈娘子在酒馆呢。”
“她去就去了,有什么关系?”
“可是她逢人就说老爷是天神下凡,又给许多乞丐发钱,让大家跟着老爷干事业。”
“嗯?”
胡谦和武松对视一眼,皆是有些奇怪。
武松问道:“哥哥,三娘她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胡谦摇了摇头,“看来,她是找到了报仇的方法了。”
“什么方法?”
胡谦叹了口气,“你先去寻她回来吧,免得给知县那边盯上。”
傍晚的时候,武松和扈三娘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十几个乞丐。
胡谦没奈何,只得拿出三十个大钱分给他们,让他散了。
等进到屋中,胡谦、武松和扈三娘各自坐好。
“三娘,你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当然知道。”
武松道:“哥哥,你们能不能不要打哑谜,有话难道还要瞒着我不成?”
胡谦道:“三娘,你自己说吧。”
扈三娘道:“我要找梁山报仇!”
武松问道:“这个是自然的,可是人家几万兵马,咱们只有三个人,怎么报仇?”
扈三娘心中一暖,知道武松现在已经是站在他这边的了。
然后她又看向胡谦,“大伯是天神下凡,在这阳谷县可以说一呼百应,若是趁机反了,难道还怕没有人跟随吗?”
武松听得目瞪口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到时候咱们占了这阳谷县,再广罗天下英雄好汉,不断扩大势力,还怕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梁山吗?”
胡谦听得连连点头,“听了没有,你家娘子已经把我的路给规划好了,只等着我往下跳了。”
武松道:“娘子,这样恐怕不行吧。”
“怎么不行,咱们现在人也有,银子也有,再加上咱们三人的武艺,难道还怕闯不出来吗!”
胡谦摇了摇头,“你想得未免也太简单了。”
“哪里简单了,难道梁山的人不是这样起来的?”
“梁山的确是这样,只不过宋江和晁盖的名气远远高过我。
或者就目前来说,只高过我的。
我的名声最多就在这阳谷县,而宋江号称山东呼保义,现在我不如他。
况且这阳谷县内能有多少英雄好汉,能有多少有武艺高强的。
就算你把所有的百姓、所有的乞丐都拉拢来,他们也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吧。
关键时刻非但不能成事,反而会坏事。”
扈三娘沉默不语。
胡谦又继续说道:“现在大宋朝气数未尽,官兵的实力远比梁山、田虎、方腊之辈要厉害得多。
时机未到就贸然行事,到时候下场会特别惨。”
“你怎么知道时机未到?”
胡谦哼了一声,“你忘了我是天神下凡。”
“到底时机什么时候到呢?”
胡谦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又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天空,“三五年之内,大宋会经历一场浩劫。
到时便是机会。
只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只想让更多的人信我,却并未打算揭竿而起,那样的话……会死很多人的。”
扈三娘哼了一声道:“你说的这三五年是从何得知?”
胡谦道:“梁山打了祝家庄之后,实力大增,必然会惹来更大的麻烦,到时他们的心思就是打家劫舍那么简单了。
何况那宋江之辈自私自利,愚忠不可救药,到时说不定会被朝廷招安,成为他们的鹰犬,用以剿灭田虎、方腊之辈。”
“他们既然都做得,大伯为何不趁机而起。”
武松瞪了她一眼,“不要如此无礼。”
胡谦道:“这一点我还未想好。
如果你想帮我拉拢势力,借此找宋江等人报仇,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
武松道:“对,咱们只要活着,就不怕报不了丑,那宋江总有落单的时候。”
胡谦一愣,先前这武松还想着要找宋江报恩,这才刚成了亲,就把宋江忘得干干净净。
不过这样确实也是他把扈三娘许给武松的目的所在。
扈三娘道:“还请大伯好好考虑一下,若是报不了仇,三娘死了都不会瞑目。”
胡谦道:“我会考虑的。”
正说话时,忽有一个衙役过来,说是知县请武松过去喝酒。
胡谦点了点头,“看来白天的事情还引起了官府的察觉。”
武松道:“哥哥的意思是……”
“三娘在县城明目张胆地煽动百姓,那李达天肯定要过问一下。
不要紧,你只需强调我是天神下凡,三娘是想让更多的人来信我,其他的人什么也不要说。”
武松去了之后,胡谦也离开院子,正要走时,扈三娘又问道:“若是我跪下求你,你会答应吗?”
胡谦道:“若要报仇,现在先别想那么多,先练好你的武艺才是根本。
否则,那宋江时时刻刻有李逵保护着,你连他都打不过,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
扈三娘自此更加刻苦练武。
回到东院,孙雪娥让厨下准备了可口的饭菜。
他刚坐下,就有柳儿和潘巧云服侍着吃菜喝酒。
及至晚上,又是好一番闹腾。
翌日,武松回来说,“正如哥哥所料,李达天问的就是这件事情。”
胡谦道:“无妨,他现在已经不敢把咱们怎么样。”
闲了两天,门口忽地来了一个算命先生,走到胡谦门口便不走了,高声喊道:“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栽,算命摸骨不虚言,天神也不如也。
玳安本来想把他轰走。
胡谦哼了一声,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于是将算命先生和他的小童请进院子。
胡谦一见那先生面向,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
而那先生见了胡谦,连连称奇道:“大官人面相奇特,骨骼异于常人,非是人间百姓啊。”
胡谦道:“先生好眼力,敢问先生来自哪里?”
“贫道祖籍江州,现在云游四海。”
胡谦道:“我也来帮先生看看。”
说完装模作样地看了几眼,笑道:“我看先生五行水大,想必是来自有水的地方。”
那先生和道童立即就是一愣。
“大官人继续说说看。”
胡谦见他如此反应,心中已经有了底气,说道:“有水又有山,是也不是。”
道童想了想,脱口道:“你怎么知道的?”
先生赶紧拦住他,开口笑道:“人人都说阳谷武老爷是天神下凡,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佩服万分。”
胡谦道:“我与你家素来只有仇,没有恩,不知你今天来是什么意思?”
“大官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能不能换个安静的地方。”
于是胡谦将他二人进到一个僻静的屋子,又让玳安在院子里看着,暂时谁也不许出入。
“先生,现在可以说了吧。”
“大官人休怪,事关重大,在下不得不谨慎些。”
见四处五人,他又让小童在门口守着,然后才小声道:“实不相瞒,在下是梁山吴用。”
胡谦道:“这个我也猜到。”
吴用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这是宋江哥哥亲笔书信,还请大官人一看。”
胡谦直接用匕首挑开看了,停了一会道:“宋江想要让上梁山入伙?”
“不错,以大官人的能力和财力,只要加入梁山,公明哥哥说是愿意将头把交椅让给大官人。”
胡谦摇了摇头,“抱歉,我不会去的。”
“为什么?”
“宋江此人不足以共事,你们这班英雄好汉,之后也必然会死在他的手上。”
吴用道:“大官人不用诋毁。
其实此去梁山对大官人只有利而无害处,我若是大官人,必然早就去了。”
“你可以说说看。”
“首先,你家兄弟武松和我家公明哥哥有旧,若是去了,众好汉团聚一处,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大秤分金银,岂不快活。
第二,大官人既然说要惩恶扬善,正好和梁山替天行道不谋而合,若是合聚一处,岂不是好。
至于这第三嘛……
我想事关大官人自己的利益,大官人便不得不去了。”
胡谦一愣,“我的利益?”
“没错。”吴用笑道:“传言大官人即便被砍了头,可以再次长上,即便不论是真是假,但是大官人利用自己是天神下凡的说法,着实吸引了很多追随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今朝廷腐朽,皇上昏庸,每每大肆搜刮花鸟奇石从南方运到东京,百姓身受其害,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人造反。”
“所以呢?”
“乱世之中,若是有人追随,就有许多可能,那方腊便是因此创立教派,扩大队伍,终于占了杭州城。
难道大人不是这样吗?”
胡谦不由对这吴用高看一眼,赞叹道:“果然不愧是智多星。
不过我要说不是这个目的呢?”
“是与不是,大官人自己最清楚,不需要说与别人知道,梁山的意思是,如果大官人是这个想法,不如与我们合为一处,毕竟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有梁山这许多弟兄帮忙,何愁大事不成。”
胡谦摇了摇头,“宋江有没有和你说过梁山兄弟的出路问题?”
“倒是提过,大官人的意思是?”
“梁山一天比一天壮大,终究有一天引得朝廷派兵攻打,到时候即便你们人多势众,又如何能比朝廷还要多,朝廷若是把梁山围住,你们断了补给,只怕不战就败。
所以我猜想,宋江跟你说的一定是招安吧。”
吴用沉默不语。
“到了那时,有的想要招安,有的只想占山为王逍遥快活……”
吴用仍是没由说话。
不过他心中也似明镜一般,那时说不得便是脸上分裂的转折点。
于是他点点头,“大官人的话在下会谨记在心,不过也请大官人知道,如果大官人想要以天神下凡的名头收买人心,多半会引起朝廷的猜忌,说不定还会惹祸上身。
另外,如果只有虚名,而没有任何实际好处,那些百姓真的会依附你吗?
人,总归是先要活着,然后才能想别的问题。
如果都活不下去了,还会再信你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吗?”
这次轮到胡谦无言了。
吴用见了,继续说道:“此次前来,一是说这件事,另外还要谢谢大官人在祝家庄监牢时,没有拆穿我等的计谋,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那祝家庄是咎由自取,其实也怨不得别人。”
“另外一件事,还要请大官人帮忙。”
“你说说看。”
“公孙胜和刘唐是我等结义兄弟,不能不救,所以……”
“让我为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