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门前挂了雪白的竹篾灯,上面写着大大的‘奠’,寒风吹过,留下‘簌簌’的声音,好似谁在哭泣。
外面看着萧瑟冷寂,里面却热热闹闹的全是人,宋城杰每桌同僚都低声的打招呼,没人音量高过窃窃私语,却能让人感觉到男宾这边儿并无什么悲伤之感。
女宾坐在内室,低声谈论着哪家女儿比较好,哪家衣服款式上新了,哪家胭脂水粉出了新色……如果除去满室的黑白色,这里更像是一次贵妇家眷的茶话会。
宋城毅的灵堂空荡荡的,只有入赘的女婿在灵堂内谢礼,宋二娘也不知哪里去了。
前来吊慰的人见是女婿在这,不由尬笑行礼,对方回了一个更加尴尬的笑容,双方都想快点儿结束这不愉快的会面。
‘连个儿子来坐镇谢礼都没有,宋城毅这一生也是够失败的了!’
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内心独白,可面上却多是怜悯之色,嘴里多半都是安慰之语。
“安乐郡主、安乐君侯,到~~~”司礼高声唱名,嗓子到最后险些破音了。
今天真是值了!
一辈子都办的是百姓家的丧礼,今天的见的全是朝廷命官,他们经常在百姓的餐桌上出现,但从没人出现在面前。
刚刚打开名帖,吓得他差点没将帖子扔地上……这二位就是外面盛传已久的宋三娘、宋六郎?
他隐晦的偷偷观望,直到人从他面前经过,才直起腰、踮起脚、伸长了脖子细细观看……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除了比寻常人家的娘子、郎君穿的好、长的好,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宋三娘带着阿弟一路往里,路过男宾区都起身与他们见礼,他们也按照礼制回了半礼,等走到灵堂的时候,腰已经有些酸了。
他们见到宋二娘的夫君,两两尴尬极致,相互见礼后,宋三娘就打算带着阿弟离开,却被风风火火跑出来的宋二娘拦住。
“三娘,既然回来了……呵……呵……到我屋里坐会儿吧!”
她在后面与账房核算这次阿爹厚葬的费用,越算头越大,越算越觉得土葬这事儿花销太大,不是他们能够负担的起的。
听到三娘回来了,急忙从里面跑出来,看看她能提供什么帮助?
阿爹……也不是她一人的阿爹!
宋三娘歪头看了看她,有心想拒绝,但自从听到这个消息,阿弟就提不起精神,让他多留一会儿也好。
“嗯!”她点点头,回身对阿弟说:“我去与宋二娘商量些事情,你帮我在阿爹面前多烧炷香、多烧些纸钱可好?”
“好!”宋青嵘长出一口气,“阿姐,你去吧!我就在灵堂等你回来!”
他重新回到阿爹的棺木前,双膝跪在蒲团上,一打一打的火盆里放纸钱,烟雾飘到脸上,辣的眼睛疼,手上却没有要停的意思,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平息他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洗干净,还我!”宋三娘将手帕放到他膝盖上,转身先行离开。
男人的悲伤,大多都不愿意外漏,即便阿弟现在还是个小郎君,但属性也是男人,不是吗?
宋二娘看着宋六郎大把大把的往火盆里送纸钱,心疼的嘴角直抽抽,一会儿她得看看宋三娘送了多少丧仪……别连这些纸钱都不够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