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万万没想到,这收礼之人竟然在码头搬货,还做的很是勤快。别人都是一次一袋背,就他一次背上两袋扛在身上,走路的速度还要快上周围人好些。温慈慈心中有一阵不悦,这说好的是去做写字的活,怎么就卖力气去了?与她扯谎做什么?难道他是不信任自己,还是怕自己嘲笑他?心头有气,便站在一旁看着觉得此人有些讨厌。可她看见这执拗的人身上穿着的那件薄汗衫已经被磨烂了,后背上露出许多红肿破皮的伤痕,甚至衣服上还沾染了一些血迹。不过是为了吃一口饭,为了不让府中的人再欺辱他,温慈慈觉得心疼又难过。她想上去与他说话,可见他咬牙坚持的模样,她叹气,转身去给他买药。
买来了金疮药和纱布,那卖药的人听她说是卖给做苦力的人的,便强力推荐她再带一瓶跌打酒。虽然话里说的是做苦工都伤骨头,有备无患,可温慈慈觉得这是做生意罢了。话虽如此,她还是买了,也许用的上呢?买了药回到码头,他还在卖力搬货,她就坐在江河边上的石凳子上等着他完工。
铁木拓今日出门浑身几乎是每一个骨头关节都是痛的,但是他又得赚钱,故忍着要命的不适卯时就从温宅后门出去赶工。因着后背还有重伤,他特意穿了一件里衣做活。李伯见他不光膀子还嘲笑说他一个大个子还害羞,都是大男人光膀子干活才有味儿。他也是无奈,自己这后背的伤经不起二次伤害,他不过是想保护自己的身子。
货物承重,他又要不停重复扛肩的动作,衣服一天下来弄的脏污不堪不说,甚至都磨得稀烂,这后背的伤怕是好不了了。过了午,每一次扛货都像是上刑一样,他只能咬牙坚持下去。到最后,这痛到没有知觉,他便也麻木了。一天工钱结下来,手上又多了六七百文钱,与昨日的拼凑能攒出个一两多的银子,心中也算是有了慰藉。揉捏酸痛不已的肩膀,走到江河边,看着夕阳西下的景色,他慢慢将黏在自己身上的破烂衣衫脱下。
“疼不疼?”温慈慈看着他下了工,便走到他身后。本是想要问他为什么要骗她,可当站在他后背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心疼他将自己糟践成这幅模样。
身后温柔的声音响起,他的身子有一瞬是僵硬的,没有想到她会找来。一声叹息,他转过身,低头看着那娇小的姑娘,细语说:“不疼。”
温慈慈头一回见他的胸膛,原以为衣裳下的他清瘦,可亲眼所见下他还是挺壮硕的,腹部与胸膛有好看的肌肉纹理,瞧着倒是惹人脸红心跳。“你快些把衣服穿上,晚上凉,你身子上都是汗,当心受凉。”她转过身,将手中的药品都放在石凳子上。“还是别穿了,我先给你上药吧。”她想起,自己买这些药就是为了他这一身的伤。
手臂都套入了衣袖,铁木拓见石凳上准备的金疮药和纱布,还有跌打酒,他浅笑一番,“不疼了,我回去自己弄。”
“你后背上的伤口红肿化脓,你回去谁给你擦拭干净?”温慈慈不听,她将他一把推去另一张江河边的石凳上,按着他的肩头让他坐下。
肩头吃痛,他倒是头一回让一个小女子治的服帖。那双小手粗暴直接的将他刚套上的外袍给扯开,他听见身后的人口中那声惊呼,便也自知后背伤的着实厉害。“不必害怕,都是皮肉伤,除了难看也没什么……啊!”话没说完,温慈慈拿起金疮药就给他洒在伤口上。这种痛楚就像是十万只蚂蚁齐刷刷的盯着自己的肩头咬下去,刺啦刺啦的钻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