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温府,温禧禧捧着一堆文房四宝去找温慈慈,言语高兴的说:“大姐,你下午是特地出去给我买了这些东西吗?”她将笔墨纸砚堆上桌子,“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我正好缺一套,你就给我买回来了。”
“不是给你的,我自己买着用。”温慈慈见她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无奈的和她说。她将这四样东西一件件收起来,不顾已经从圆脸拉成丝瓜脸的温禧禧,说:“我过段时间给你买,这一套你别想了。”看来那字画店的人也是勤快,说好今日送便回家就能看到。想着一会儿要吃饭,她便又问小妹说:“娘呢?这一整日都没见到她。”
温禧禧嘟嘴不满意的一屁股坐下,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菊花茶降火气,没好气的说:“我怎么知道娘在哪儿?她不是平日里不是念佛经就是修剪花草么?我一整日都在房内看书写字,不知道。”
温慈慈走到她边上坐下,瞟了她一眼,啐了一口说:“我说你能不能别总是情绪左右思想?都十三岁了,还天天不开心就一副天下人欠你的模样。一副文房四宝而已,下一回给你补上不就行了?我好好问你话,你这幅作天作地的样子给谁看呢?”
“你凶什么?”温禧禧眼神转到自家大姐那边,见她生气,便蜡烛似的慢悠悠说:“娘今日一早就与爹出去了,不知道回来没有。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估计能见着的吧。”
温慈慈见她态度转变,倒也不是真生气,“那走吧,吃饭去。喝那么多茶水饱肚,半夜里当心尿床。”说罢,她便站起来打算走去院子大厅吃饭去。
“嘿,大姐你怎么说话的?我都十三了,我是大姑娘!你怎么还能拿小时候的事情臊我呢?”温禧禧听了觉得不舒服,她站起身子跟在温慈慈身后大声叨叨自己的不服气。
用过晚饭,温慈慈回到屋子瞧见带回来的那瓶跌打酒还有他上回给的帕子。想起他这一身的伤,她觉得与其说出去寻这样的活糟践自己,还不如留在府里当差吧。起码住处是有了解决,吃饭更是可以与府中下人一道儿吃了。这想起吃饭的事情,又是一阵叹息,不知他晚上可是吃了东西吗?她坐在屋子思来想去,觉得不放心便就将柳儿叫来。让柳儿去吩咐后厨的人做一碗雪菜肉丝面去,就说是她要吃,一会儿好了就给后院的铁木拓端过去。顺带,她将跌打酒和帕子一并交给柳儿,让她也一起带了还给他。
上过药的身子果然比昨日有所舒适,虽然上药的过程很是痛苦煎熬。想起在码头边上,温慈慈没轻没重的手法,不禁觉得一阵发笑。搬了一天的货,衣服都是汗馊味,他是个爱干净的人,这样的衣衫他穿不住。与昨日一样,他在院子里架起炭炉烧几壶热水擦身。外头烧着热水,屋内他点燃唯一的一只蜡烛,就着这一点光亮,他寻到放在桌上的木簪。他将一头长发绕起,不让发梢触碰到后背的伤口,也方便一会儿擦身。
雪菜肉丝面好了,柳儿从后厨直接装到食盒里头带到后院那偏僻的院子里去。她看见外头有炭炉在烧水,便知人在。“大小姐让人做了面给您,您是出来拿还是像上回那样我放在门口您一会儿再出来?”柳儿见房门轻掩,她话虽说的规矩,可眼睛却往那门缝里不住的瞧。只见那精瘦的侧脸显露出额头上有细汗,屋内人轻咬唇似是忍着痛楚解开身上的纱布。他上衣松垮滑落至半背,虽看皮肉有些泛红,可就着那幽幽的烛光又将这疲态照的有那么一点说不上来的风韵。柳儿咽了一口口水,明明瞧着身子精壮,可却不知为何她一阵脸红心跳。她下意识的闭眼,向后退一步,见里头的人似是没有听见刚才她说的话,她便定了定神,又说:“您一会儿记得出来拿面吃,我将食盒放在你屋外头。”说完她便赶紧放下小步离开。这刚转身出院子又想起还有两样东西没给,便再折回去。这一进去凑巧与屋内人打了个照面。
这是她头一次真正的瞧见他的模样,她以为蒙古人都是细长眼睛大脸盘子,皮肤黝黑且粗糙。可眼前的人却大不相同,他一双漂亮的眸子似女人一样含水柔情,虽说天黑可肤色却在月光下是冷白细腻的。面上的五官像是西湖边上的山水清晰又深刻,他散落在鬓边与肩头的长发好似一块绢布。她有一阵慌神,随后便低头走向他,说:“大小姐让我将跌打酒和帕子也还给您。”将东西交到人手中,她便转身快步离开。走出院子到了花园的榕树下,她抚着胸口,回忆刚才的那一眼,忽然明白为什么温慈慈会这般对人好。那样的人,哪一个女人会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