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嬷嬷双手抱胸,她打量似的看着阮珠,而后挑眉一笑,问:“你嫌累啊?”
阮珠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便解释说:“不是嫌累,是觉得来不及做,怕耽误了督主用干净衣裳。”当着管事嬷嬷的面,一个做粗活的下人嫌弃累,这不是找事儿的说法嘛。阮珠觉得是累,可她没胆子说,怕说了就会有更多的衣裳要洗。
“既然不怕累,那就好生做着。”管事嬷嬷撒开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她翻了翻眼睛,皮笑肉不笑的装作一副说教的模样好生耐心的‘宽慰’道:“我瞧你年纪小,这不是才刚进来做事嘛,来不及做当然正常。做着做着不就熟了?老话说熟能生巧,你这以后呀也就习惯了。”她看洗衣房里其他的洗衣女正抬头在看她们说话,她便一瞬就换了情绪,单手叉腰,瞪着眼睛厉声训斥道:“看什么!一个个的都没有事儿做啊?再看,就与给这丫头一块儿洗衣裳!”她才不会让这里的其他人洗魏忠宝的衣服,因着上一次没让他满意,直接换了一批人。谁知道下一回魏忠宝又有什么不满意的,还不如就让阮珠全担了,要换就换她一个。她换上笑脸,拍了拍阮珠的肩,说:“快去吧,别耽搁了。”
这府里就一个主子,阮珠一个人洗魏忠宝的所有衣裳,这等于是干了大半人的活。什么熟能生巧,什么做着做着就习惯了,都是胡说八道。见这管事嬷嬷不是个善主,阮珠也就不再强求,认命的回去洗衣裳。她坐回自己的小板凳上,心中暗想,反正在外头流浪是饿死,在这里也是饿死,至少现在还能有干净衣裳穿,有个遮风避雨的地儿。她这退一步想海阔天空,可奈何还是委屈的边搓衣服边掉眼泪。
“怎么哭了?”易青去探查阮珠的背景刚回来,正好来洗衣房看看这丫头。站在洗衣房门外,他看见了这堆成山的衣裳,也听见了洗衣房管事嬷嬷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胡话。他心里明白这老妈子打得什么算盘,无非是怕事儿,所以寻个小姑娘来欺负。
阮珠抬头,看是易青来了。不管手上有没有皂角水,一把将脸擦干净,不敢叫人看见自己哭过。她觉得这儿的人每一个都凶煞的厉害,她谁都惹不起。“没有,就是汗水流到眼睛里了,辣的。”她低头不敢停下手里的活,一边做一边回答。
原以为是个胆子大的,看来是个胆子小的。易青不好多管事儿,他看了一眼站在他身旁想要解释的嬷嬷,抬手叫她别说话。“我不管是谁洗的,反正这是你们洗衣房的事儿。我今儿来就说一句,这衣裳得洗干净,上一次的事儿谁都不想再发生一回。”他看向阮珠,暗想自己算是尽力了,毕竟自己是锦衣卫,不好多说什么。
管事嬷嬷听了后连连弯腰点头,谄媚的说道:“易千户说的是,我这呀天天来关照这儿的姑娘们,半点都不敢马虎的。小丫头洗了的衣裳我都要再看一遍才可以呢。若是有做的不好的,洗衣房里其他的姑娘们也要来帮忙。说到底,最重要的是要让督主满意。”说完,她抬眼打量地看着易青,不知自己说的是不是人家想听的。
好一个巧舌如簧的老妈子,易青冷笑一记,与她轻声说:“嬷嬷您懂事就成。”
阮珠虽然埋头洗衣,可刚才在自己跟前儿发生的这一段对话,在她看来那是黄鼠狼遇上杀鸡的,谁都不是善茬儿。就刚才两个回合,她更是不敢说什么累啊,帮忙的话了,心中暗想,累死了也只能是命,谁让她晚上瞎了眼抱错了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