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时，阮珠前去主屋伺候。魏忠宝见到阮珠在布菜，便叫她坐下。

“我？督主，我一会儿去后院下人用饭的地儿吃。”阮珠今儿也听到了府里传的那些话，难怪袭香会那样想自己。她想，还是与魏忠宝保持一些距离的好。

魏忠宝最是烦她心里的小心思。不由她拒绝，他便与她冷声说道：“本督刚才是在吩咐你，不是在与你打商量。”他抬眼看她，眼神中的意思就是叫她现在立刻坐下。“去把门先关上。”有些话，开着门不好说。

阮珠不知道他这是打什么主意，心中隐隐不安，可又不好说什么，毕竟，他是主。她听话地去将门关上，然后坐到他身旁，“督主，您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吗？”

这倒也不是很笨，魏忠宝心里暗笑，也算是个有些小精怪的丫头。他示意她将桌上一套空碗筷拿去用，便问道：“可是来了月事？”他夹了一筷子干丝到她碗里。

阮珠脸瞬间就红了，“你怎么知道的？”她巴拉了一下碗里干丝，不敢抬头去看魏忠宝的表情，生怕叫他笑话。女子来月事在大明朝不是什么能公开说的事儿，她也是早上回了屋子换衣裳的时候才瞧见裤子上有一片红。想起袭香的表情还有下人里私下传的那些话，她更是觉羞愧。只怪自己昨夜失了仪态，才会叫人笑话。

“昨夜沾到我被褥上去了。”魏忠宝舀了一碗母鸡鸡汤放在她面前。这碗母鸡汤是他特意叫人去后厨吩咐的，本来就是打算给她吃的。他细声与她说：“天气湿冷，喝点暖身子，夜里肚子不会疼。”李婶来找他说这事儿的时候还当他是将阮珠收了房，这真是一个大乌龙。讲实话，如果不是李婶和他说，他也没注意到阮珠来月事。不过，他倒是一直以为阮珠年纪小，还没到年纪。说到年纪，他便问她，“今年几岁了？”

他倒是一个心细的，阮珠瞧着眼前的汤水，心头一暖。“十六。”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其实她也没有那么不舒服，只是小腹偏热罢了。比起那些月事一来就打滚疼的女子已经好上不知多少倍。

这鸡汤的味道一闻就是在锅上用小火煨出来的，浓浓的鲜香扑鼻而来，叫她馋虫都勾出来了。她拿起勺子将油撇去一些，然后舀了一勺汤水放入口中。鸡汤的鲜味从口中一直流淌到胃里，好似浑身都浸泡在这香气里头了。好久没有吃上这么好吃的东西了，阮珠不免多喝了几口。一边喝一边想，这魏忠宝也算是个知冷热的。可她又转念一想，他在宫里不就是做的伺候人的活儿嘛，照顾人的手法熟练也实属不意外。

原来是十六的姑娘了，她这小身子板还真瞧不出来，魏忠宝以为她也就十四最多。十六的姑娘，若是放在大户人家，此时应该已经要许人家了。他看她吃鸡汤吃的一脸满足，也舀了一碗给自己。第一口下肚，他皱眉，还是觉得太过油腻了。他将汤碗放到一旁，问道：“在江北，你爹可否给你许配人家？”

阮珠夹了一筷子银芽放入口中，她仔细回忆一下后，摇头说：“没有呢。阿娘说爹爹应该不记得我们了，所以我可能轮不上他许配人家。”

一句‘不记得’透露出好大的怨气。想来那别院的阮家姨娘是对阮老爷有过怨恨的，这么多年也就去过一次大宅，任谁都是要怨的吧。魏忠宝不去细究这事儿，相当刚才阮珠说没有许配人家，不知为何他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心中有一个念头蹦出，仿佛此刻将她收了房，倒也不会有什么牵扯。也就一瞬，他将这个念头打消了。若是收了房，他是安排在苏州还是京城？若是留在苏州的魏宅里养着，就算她对他有意，时间长了不免也会像她阿娘那般生出怨气吧。他不想叫她怨恨，这个念头固然也就搁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