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苏启鹤几乎是把商九卿给拉扯上汉白玉铺垫的石板路上。
商九卿本来整个人都快挂在苏启鹤身上了,如今更是有种被他给拖着走的感觉,苏启鹤真是废了老鼻子劲了,要不是她死都不松手,他真想给她当成铁环滚下去。
“你能不能自己走一两步?”苏启鹤真的一个头两个大:“我已经把你拖上台阶了,接下来你自己走行吗?”
商九卿探出脑袋,刚刚他们从台阶下上来了,而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就是那些之前距离很远的时候都感觉可怕的一群大臣。大臣像是蚂蚁一般跪拜在地,密密麻麻一直蔓延到大殿的门口,之前她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都是坐在最里面的那个,还从来没看到过外面是怎样的一种景象。此时此刻这样看到,宏伟高大的金銮殿拔地而起,飞檐在火光营造的好似阳光下闪耀一般的场景下像是在绽放光芒,如此的高大和辉煌,在其下三拜九叩的大臣渺小的真像是蝼蚁一般。
“……好。”
苏启鹤有些奇怪地扭头,就看到商九卿在以一种他都无法看懂的眼神看着刚刚她完全不敢看的那些大臣。说来也奇怪,明明有着一双不笑也笑的桃花眼,本应该是极其魅惑的眼睛,却在很多时候都给人一种不谙世事的纯净和澄透,就像是荡开的水面,荡开波光潋滟的水色。她的瞳孔中倒映出无数的火光,像是在夜晚中跳跃的灯火,带着一种温柔,却又残忍的倒影。
苏启鹤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眼神,在那一刻他心中涌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古怪情绪,他也说不上那到底是什么,之后也一直都无从探索,直到很多年以后,他依旧为当时那种莫名的情绪而感到疑惑不解。
商九卿没有注意到他的古怪,而是松开了他的手,就这么向着前方走去。
汉白玉铺垫而成的地面是如此的干净整洁,无数的官员匍匐在地祭拜着在朝堂之中的皇帝,他们一个个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在某种时刻商九卿甚至升起了一种他们其实都是蜡像做成的——真正的人会在如此的情况下就这样选择殉葬吗?她不清楚,因为她的思绪一直都和这个时代的人不同,很多对于她来说理所应当的事情对其他人来说却是难以理解的,她不会去改变什么,因为她甚至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抉择。
就像是原来那些被迫殉葬的妃子,如果她们不愿意自己体面,那么多的会有人来帮她们体面。没有人会觉得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因为自古以来就是如此,虽然自古以来就如此不代表就是对的,但时间总是会让人习以为常,然后就默认,甚至以为这是开天辟地就存在的规则。
如果这些大臣不愿意,那就直接处死,然后灌入蜡就好了,像是制作木乃伊一样,不管是防止腐朽还是在外表用不会坏的材料重新制造一层都无所谓,这种事情,就算是现在也不少见。
毕竟太阳底下无新鲜事。
苏启鹤不知道商九卿为什么就从恐惧的状态脱离了,明明刚刚还是一副怕得要死的样子死死地趴在他身上不愿意松手,但现在却还走到了他的前面,还时不时打量着周围的那些大臣。这样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感觉很是有些意外,在沉默了片刻后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了。
“不怕了吗?”
这话问的还真是没头没尾,但商九卿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其实她也挺奇怪的,但在刚刚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种悲凉之感,那到底是兔死狐悲,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感叹,还是因为这一切的辉煌都已经破灭,停留在此地的建筑无言,它知道实际上早已经换了人间吗?
她是皇帝,但她也能体会得到这种时代之下个人的无力感,历史的车轮滚滚而多,一个国家也只是车轮下飞驰碾过的尘土,更别提个人了。
“之前我确实感觉恐惧,不过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好害怕了。”商九卿这么说着:“比起我,临死前的他们应该更加害怕。我要怕的永远都不是受害者,虽然弱者总是挥刀向更弱者,但他们明显没有这个能力。”
苏启鹤皱起了眉头,他并不是很清楚商九卿在说什么,或者说他其实能理解商九卿每个字的意思,但拼在一起确实如此的诡异。说来也可笑,她明明是皇帝,但却说出这样的话,如果不惧怕这些,那她要怕的是谁?是那个高高在上,但也已经逝去不知道多久的皇帝吗?
苏启鹤没有回答,不过商九卿也不在意这种事情,毕竟苏启鹤在想什么一向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她只是拉着苏启鹤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四周的建筑,还有那些大臣。
这些建筑有很明显“汉”的风格,当然并不是说汉朝,而是指这里的一种文化风格,商朝和东南西北四个国家都有着强烈的汉的风格,这里也一样。很显然这里也是受到华夏文明波及的范围,再加上那些大臣身上的衣着,越往前商九卿就越觉得细思恐极。
这是和现在差不多的服饰,虽然细节上还有一些不同,但已经和现在的时代很近了,这就又延伸出一个可怕的事实——
一个距离现在并没有多远但已经消失的繁荣的国家,能在地底挖出这么大的建筑,那国力肯定非同一般,但现在却找不到任何文献,就这样消失的干干净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商九卿努力地回想,她不喜欢正常上课,但她当初因为对这个国家一无所知所以曾经让唐修竹带着自己翻进了藏书阁,她看了很多东西,其中一定有涉及到这些的……
商朝已经存在了几百年,所以绝对不可能是在商朝之前的夏,就算夏有什么后代也全都死完了,要不就是已经被同化。如果几十年那还是有反攻可能的,但几百年就别想了,这就和打败仇人的方法是等仇人老死一样,完全就是什么都没做就是坐着等。
而如果不是夏的话,还有这样能力的就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