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夜深人静。
南诏御坐在屋中写着什么,他笔下动作飞快,在停顿了片刻之后,又复而落下。
“有事?”
随着烛火的微微晃动,有一人出现在了门口,南诏御对他的到来并没有丝毫意外,甚至连头也未抬:“随便找个地方坐。”
南诏嗣也并未和他客气,直接就坐在了距离南诏御不远的地方。屋内静悄悄的,一时间只能听见笔蘸墨的声响,墨迹滴入砚台,似乎能感受得到那种晕开的粘稠。
“真没想到你现在还能如此安心地坐在这里写东西……”南诏嗣看上去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斜斜地靠在椅背上,还是那副总被父皇训斥“坐没坐相”的模样:“是因为已经觉得无力回天了……还是觉得自己依旧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南诏御笔下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他看着眼前的南诏嗣,眼神阴沉:“不要痴心不属于你的东西。”
“这可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南诏嗣的眼神瞬间布满了杀气:“不属于我的东西?南诏御,我倒是想问问你,这太子之位又到底是谁的?”
南诏御和南诏嗣的关系从六岁以后就破灭了,或者说皇家总是如此,基本上看不到几个关系好的,涉及到皇位的时候总是会让人迷失了本性,陷入对权利无边的争斗之中。
“那是你自己犯下的错失,现在来怪我……”南诏御也眯起了眼睛:“不如想想看,你当初又到底是为什么要说我的名字?”
那件事真是一件彻底的乌龙,一直到现在都搅和不清楚,南诏嗣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个名字竟然会影响他的一生。
那个时候他偷偷溜出去——父皇不让任何皇子离宫,但他总是闲得无聊就往外跑——那天他路过湖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小姑娘正在不断试图下水,他赶紧就拉住了小姑娘,在询问是玉佩掉下去了后他便和小姑娘一起在旁边寻了一根树枝,最后用树杈将玉佩给勾了上来。
小姑娘感谢了他,他们就一起在湖旁边玩耍,直到小姑娘的家人过来找她。小姑娘在临走前问了他的名字,因为除了太子以外的皇子都不能外出,所以他就报了南诏御的名字。
就是这个名字,导致他和离疏瑾擦肩而过,离疏瑾成了南诏御的未婚妻,并且他再也不能靠着自己的努力成为太子了。
——就算再努力又如何?南梁远不是北齐的对手,只要和北齐联姻就算是个废物也能做太子。他比南诏御离开,离疏瑾也本来就应该是他的未婚妻,但就因为一个名字,因为父皇口中的“除了太子以外所有人禁止出宫”导致本该唾手可得的一切全都化为乌有。
“看起来你很恨我?”每次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南诏嗣的眼神就会变得很可怕,南诏御对此很是嘲讽地笑笑:“这也怨不得人。”
“你知道为什么父皇只允许太子出宫吗?”南诏嗣却只是摇了摇头,他的眼神阴戾,狂风暴雨也无法洗尽那种阴郁之色。他的话让南诏御微微皱眉,但不等他说什么南诏嗣的下一句话就已经脱口而出:“因为咱们的父亲之前就是作为四皇子在偷偷溜出去的时候遇到了国师,并且受到了国师的欣赏,取代当时的太子上位……父皇又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呢?”
南诏御的瞳孔紧缩,他告诉自己南诏嗣肯定是在故意骗人,但其实他自己心里也知道,父皇是怎么上位的他再清楚不过,只不过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我不会放手的。”但南诏御还是如此回答。
“我也不会。”南诏嗣站了起来,他扭头看向身后的南诏御,在下一刻南诏御突然反手将手上的砚台甩了出去,南诏嗣却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随着砚台坠落在地,大片墨水溅射在墙面上,那样迸射的痕迹就像是鲜血绽放。
“砰!”
瞬息无数火光熙熙攘攘,整个皇宫内外火光连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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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越帝匆匆走进门,作为一国君主,此刻的他看起来却十分惶恐不安。在四下环顾一圈后他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快步走到了桌案前,他将桌案上的玉玺拿了起来高高扬起似是要将它扔在地上,但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重新将玉玺藏了起来。
不行不行,就算毁了也是没用的,万一自己没有逃掉的话甚至会因此被折磨致死,他们不会相信自己毁掉了玉玺,这东西必须得留着。
明明已经是寒冬,但在此刻东越帝的头上却涌出了大滴的汗珠,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才走到了桌前。
没关系的,还有时间,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去改变这一切。不管怎么说还没有到最糟糕的那一刻,他还是可以提早去改变的。
反复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情,东越帝胡乱地用袖子擦掉了头上的汗珠,原本恐慌的神情变得沉稳下来。
他可是东越帝,就算东越已经越来越不行了,但也远不到沦为棋盘的地步。如果真的在东越的国土上打起来东越绝对会生灵涂炭,战争已经无法避免,他要做的就是拖所有人下水,这样的话他们就不会集中只对东越下手了。
是的,没错,要拖所有人下水。
他终于确定了自己要做什么,从桌下取出一张圣旨,他开始沾了墨水写字。
一笔一划都写的很慢很慢,他知道这份圣旨一旦送出去就再也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但那些人……又可给东越一点点的余地?
【东越作为七国垫底的存在,你不会觉得其他国家真的会对你关爱有加吧?这个世界可从来不会尊老爱幼,如果你太差,有的是人会想要扑上来敲骨吸髓,直到将整个东越都消耗殆尽。】
那个人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依旧,她随手将口中的狗尾巴草摘下扔在了地上,随意对着当时面露不满的他招了招手,然后跳下了墙壁。
【你现在不动手,之后除了同归于尽,可就没有第二条路能走了。】
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看清了东越的未来,但他却还认为他们并不会这么做,毕竟再怎么说东越祖上也富过,打起来那可是不要命的。